书房整体仍保留着民国中式古典的装修风格,大部分家具都是木制的。
用棕红色和黑色实木做的书桌、书架,还有一条专为茶艺而布置的走廊。
一进门来,便嗅到一股清淡悠长的茶香,沁人心脾。
乍看来的第一印象,还会以为主宅主人是个清雅朴素的老实人。
真是很统一的现象,手上沾惹的罪孽越多的人,越在表面上崇尚心灵的安宁。
书房里没有人,顾允禾本身也没打算保留进入别人房间该有的自觉。
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父女相见的感人影视片段。
相反,她更觉得两个人的身份是敌人。
她直接绕到了书桌前,视线不在桌上的文件物件上,而是抽屉。
书桌有三个抽屉,重点是,正经人,谁会给抽屉上密码锁?
从抽屉拉手的磨损度,密码锁上的反光,想解开这个东西很简单。
抽屉里摆放的东西很简单。
几个白色的小药瓶,全是一场串的英文生涩专业名字。
可还真巧就撞她专业对口上了。
他克莫司、霉酚酸酯……
顾允禾手里捏着两个白小瓶,眉梢微挑。
哎呀,这两个小玩意儿,可是器官移植后,病人需要终身服用的抗排斥药物啊。
看来有个大人物身上换了一个部件。
顾允禾毫不客气地又翻了翻,翻到了一些救心药类的药物。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厚重深沉的男人声音。
“来了。”
顾允禾回头去看。
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素色绵软的居家休闲服,梳着冒出很多硬茬白发的寸头。
一双如淬了毒的刀锋般犀利的褐色眼眸,被主人完美地用严肃的情绪掩饰得不漏分毫。
他就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顾允禾站在那儿翻他的抽屉。
虽然什么都没说,眉宇间却已经不怒自威。
而身后推着轮椅的人……好巧不巧,竟是苏佑寻本人?
他敛着眉眼,微微低着头没有给她对视的机会。
那双骨节精致的手被白色手套包裹着,一副虔诚无比的奴仆形象。
这是看她不听他建议,直接进来监视她了?
行。
她没意见。
顾允禾露出微笑,手上慢条斯理地将药瓶一一摆回她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样子。
后退两步,将主导的地位让给了顾宇峰。
也就是面前的男人,那位号称她的父亲的人。
顾宇峰:“坐。”
顾允禾就近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苏佑寻安静地走上前,用一系列复杂到叫不出名字的茶具给两人沏茶。
茶具在他手里变成了无价的工艺品。
他像重复过无数遍一样,手法熟练到甚至没让茶水沾到自己手上半滴。
最后将两杯浓郁琥珀色的茶汤放到两人面前。
顾允禾自始至终都盯着他,却没跟他对上过一次视线。
除去养她的那十四年。
他跟那些人一样。
是一位被驯化的、彻彻底底的奴仆。
顾宇峰将她的动作尽收入眼底,抿了一口茶水,道:
“这茶是西湖特产的龙井,你也尝尝。”
顾允禾没有立即喝,而是错开话题问他:
“您脸上的那道疤呢?”
“儿时有幸见过父亲一次,那时候,您这里”顾允禾伸手在自己左眼处比划了一道,“有一道疤。”
顾宇峰难得地露出了几丝虚无缥缈的欣慰:
“你那么小的时候的事,这还记的。”
很难有人清楚的记得自己四岁时见过的人。
顾允禾温顺地笑了:“当然。”
她端起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茶香在口中四溢,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