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茗兰的全部消息？”

农历九月中下天气越几分凉之前光半身仍还觉得炎热的盛夏、得有大风伴着才能稍让人感到舒爽的那三四个月总归暂告一段。现在这时候，不说大风、单叫小风吹上一吹，骨子里虽不至似浸了凉意可是傍晚时分衣衫单薄了仍能催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尹玥穿了贴身的衣物又外搭了件长裙，坐在卧舍小厅中间，细细看过芩青将将呈上的东西扬了扬手中那数张叠在一起、裁剪规正的薄纸问她说。

芩青躬身答她“回少主，少主吩咐过后属下命人收集茗兰的过往信息，只得了纸上所载。”

芩青说到此处倏忽停下不说却是话犹未尽抬眸略略望了眼尹玥似有要说什么的欲望却因顾忌着什么、一语不发。

尹玥再度翻起手上那沓薄纸神色轻淡好像在认真思量又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将其中一张抽到上来看上二遍，须臾又抽出别张再放到最上她听出芩青欲说还休等了会儿见她不说她专注多在纸上，眼也不看，只道，

“你有什么要说的，你说。”

…

“是，”芩青脑中顾虑，听少主发了话，她眼珠子半转了转，双眉微微皱起，思忖斟酌了番还是说道，

“属下未经少主允许，事先稍稍览了纸上内容，这是属下生了好奇、窥探不该之举，属下有错，但请少主责罚。”

房中禀报之人说完“责罚”背压的越弯，斗然话锋瞬变，却道，

“可责罚一事，属下先斗胆请少主暂且放到一边。属下现在最想对少主说的，乃是属下对茗兰其人的忧心。”

“什么忧心，你说，站起来说就好。”

非是教中机密，擅自翻览之事可大可小，当着这样时候、又长久跟在自己身边，尹玥无心为几张薄纸与芩青为难，她抬起下颌，望着她人道，

“总弯着可是不累。”说而把那沓纸放到一边，纸上这些东西翻来覆去也就这些，看不出朵花来，她从盘中拿出只杯子压了便不再管些什么。

“属下本以为茗兰不过是个区区花魁，弹琴好些罢了，月坛主那时亦查看过她背景也说干干净净，属下因此一直以来不曾如何留意。

可如今看了这些信息，苏语、咸安人士、家道中落…条条项项，确是都无比合理、挑不出错处，可这样合理，属下看了总觉得哪里怪异…莫说大事，其中一些小事，未免记得太过详细，人如何能把那些小事记得这样清楚？属下总是难信。”

芩青细细思索，两手抱拳，少主吩咐，她便直了身边思边道。

她却怎知她口中的“苏语”但非常人，三岁能诵五岁能文，二遍通读四遍便可记下个七七八八，这份天资岂非普通人可有？普通人不记得的些细枝末节，苏涵常能牢牢记在脑中，若干年后尚能说清当年明细，芩青今以常人度之，实是大缪了。

…

尔后听芩青又道，“且属下之后有专门乔装去怡红楼打听过，那怡红楼里知道茗兰的人确也不少，问起关于她的事也大体与纸上记的相差不多，没什么不对。可属下总疑心，茗兰那样的姿色，纵有些不听话，怡红楼的老鸨如何愿意放人？属下看那怡红楼的姑娘，便是最漂亮的也比不过茗兰，那怡红楼的老鸨傻了不成？

属下倒问过那老鸨云影哪去了，这是茗兰转来前的名号，那老鸨只回属下说她降不住、收了银子放人走了…听着倒还算合理，可要细究茗兰转来群芳院的时间点，早不转晚不转，恰挑在北林寺的佛门大会、正道云集这当口，实在有些巧合，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芩青越说越深沉，她摇了摇头，面上四分无奈六分严肃，道，“属下不知道有没有，不敢说有没有，只觉得这点，掐的实在有些巧了。”

言说到此，芩青顿了顿，低着头兀自续道，“但若真有人特意在这个时候来我群芳院，在少主和月坛主眼皮子底下将一切安排妥帖，似是无缝毫无破绽…她会藏着怎样的势力背景，知不知道神教与群芳院的关系？若知道对我神教又有何图谋？属下细思极恐。”芩青想到这其中可能，更见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