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衡顿住了步子,也不转身,“清虚道长请说。”
清虚道长道,“当年你阿娘本是要敕封郡主的,但因着苏娘子的恩情,我昧着良心给你阿娘批了命数……若想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身份就不能太过贵重,最好平平无奇过一生。”
杜有衡豁然转身,这六字的意思她再是明白不过,“所以外祖母为着阿娘的平安,撤了请封郡主的念头?”
不,或许还有更深远的影响。她一直觉得奇怪,既阿娘是鲁国公府家的嫡亲娘子,又是朝阳大长公主公主的嫡亲女儿,在这大冼朝何等尊贵,缘何就嫁了阿耶这样的小族世家的子弟,“甚至,外祖母为着阿娘选了阿耶这样的夫婿?”
不是杜有衡瞧不起自家的阿耶,实在是因为依着阿耶当年的身份,娶了阿娘实实在在是高攀了去。以至于现在,就她现下的身份,论起来,都是比着阿耶高的。
清虚道长默然不语,但是在杜有衡的眼中,明摆着是默认了的。杜有衡兀然冷笑了一声,“我今儿个可真真是见识了所谓德高望重的清虚道长是什么样儿,凭什么你要报的恩要用别人一生的幸福来换?”
杜有衡是此刻是恨的,因着阿娘周围这些子的腌臜人,生生毁了阿娘一生的幸福,甚至是让她早早失去了娘亲。
杜有衡转身便走,潋滟的桃花眸中水光盈盈,眼周通红一片。
燕月九眼见着她眼中苍凉万千,悲怆深重,不忍看不下去,“想哭就哭,现下里也没有什么人能看见。若是你回去仍然这个样子,少不得陈育松那厮和陈令月那丫头要问个究竟,到时候你的一片苦心不是白费了?”
杜有衡闻言却是瞪向了他,低着声音却是声嘶力竭,“何必要哭出来?哭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哭出来能让阿娘活过来,哭出来能让陈景源那厮受到惩罚吗?”
我绝对不会哭出来!她想。
杜有衡一路平绪了心情,回去路上的拐角处却见着了候在这里的萧峦。
“你想救杜家,或者确切说你想救杜龄?”萧峦瞧见了杜有衡挑了挑眉头,倚在墙上慵懒的身子突然笔直,甚至有些子盛气凌人的凌厉。
还不待杜有衡回答他又说道,“没用的。”
说完理了理稍微有些褶皱的澜袖,露出了里头袖角绣着翠绿竹叶的里衣。杜有衡恰恰瞧见,瞳孔微缩。萧峦说罢转身要走,杜有衡却是回过神来,“慢着……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没用?”
眼睛却是死死盯着他的袖角。
萧峦顿住了步子,却是不回头看她,他仿佛是叹了一口气,“你从来都是聪明的……你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的怀疑吗?”说完就真的走了,留下杜有衡站在原地眸色深深。
她绝对不会看错,刚才那抹袖角,分明是朝阳大长公主亲自绣下的那件里衣的衣角,她虽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好歹是自个儿的外祖母,她的绣品自己会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