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齐冰柔。”

从天门，演武台，负责监督考核的中年道长的声音，响了起来。

随着这个清雅的名字响起，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瞬间集中在了少女身上。

齐冰柔乃是真传弟子，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在众人视线汇聚之处，一位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正优雅的站立，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平静而稚嫩的俏脸，并未因为众人的注目而有丝毫紧张。

莲步微移，齐冰柔缓缓行到演武台上，开始考核。

片刻之后，中年道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齐冰柔，炼气大圆满。级别：完美。”

听到这个结果，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竟然大圆满了，真是了不起啊，门派中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恐怕非冰柔小姐莫属了。”

“十六不到的炼气大圆满，筑基简直板上钉钉，金丹也是手到擒来啊。”

炼气期是化凡入仙的必经之路，齐冰柔十年不到，就已经半只脚跨入筑基门槛，日后金丹可期，长生有望。

齐冰柔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震惊众人的结果，她平淡的小脸并未出现太多情绪波动。对着中年道长行过礼后，少女安静地回转过身，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向人群最外面的那个青年行去。

“陆宽师兄。”在到达青年身旁时，齐冰柔停下了脚步，恭敬地弯了弯腰，行了一礼，美丽的俏脸上，居然罕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个坦然接受年轻一辈第一人行礼的，正是齐冰柔的师兄，陆宽。

“师妹不必如此，你天赋绝伦，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哪里受得起你这一拜？”望着面前这颗明珠，陆宽对着她宠溺的一笑，温柔中却带着几分苦涩说道。

齐冰柔额头微微皱了皱，眉毛一挑，认真说道：“陆宽师兄，柔儿修炼至今，承蒙师兄指点照顾许多，若无师兄指点，也无今日柔儿。师兄自然是受得起柔儿这一拜的。”

话到此处，微顿了顿，齐冰柔白皙的俏脸，露出一缕淡淡的娇羞，“而且指点我修行时的陆宽师兄，的确很吸引人……”

“呵呵……”听着齐冰柔坦率的话语，陆宽自嘲轻笑了一声，可却未再说什么。

穿越过来，陆宽指点过的从天门弟子，还少吗？

可是除了师妹齐冰柔，如今还有谁对陆宽这么客气和尊重呢？

“下一个，陆宽。”

演武台旁，传来中年道长不带感情地传唤声。

“来了，来了。”陆宽洒脱地走上演武台，激活阵法，开始了测试。

片刻后。

“陆宽，炼气一重天。级别：入门。”

中年道长语气漠然地将陆宽的考核结果公布了出来。

中年道长话音刚落，便是不出意外的在人头汹涌的观礼台上带起了一阵嘲讽和骚动。

“根骨能差成这样也是独一份吧？给头猪喂这么多资源也不止炼气一重天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天才”这一年又是在原地踏步啊……”

“哎，这废物真是把咱们门派的脸都给丢光了。讲个笑话，修仙十二载，炼气一重天，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他给他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一直袒护他。这种废物，早就该被驱赶出山门，让他下山管理那群凡人，去处理门派琐事，哪还有机会待在门内白白耗费宝贵的资源？”

“唉，昔年那聪慧甚至震惊太上长老的天才少年，如今就这？果然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

周围传来的不屑嘲笑声，就这样一字一句飘荡出来，传遍了整个观礼台。

陆宽对此风淡云轻，不以为意，但是齐冰柔听到众人如此诋毁陆宽，感到很不舒服。

齐冰柔气愤地举起了粉拳，对周围的人群轻喝道，“你们这些人，都如此刻薄势力吗？都忘了你们当年向陆宽师兄请教门派功法问题时的情形了吗？这么多年，是谁将自己所悟倾囊相授？现如今，你们……”

听到齐冰柔的呵斥，人群中嘈杂的不和谐声音渐渐地消散不见了。

齐冰柔转头看向陆宽，柔声说道，“虽然师兄你无法修炼，不过，柔儿相信，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师兄你有大才，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师兄，柔儿……”

陆宽抬手阻止了齐冰柔继续说下去。

仔细想来，陆宽穿越至今已经整整十八年了，六岁开始修仙，整整十二年，十二年了啊，还是刚刚入门的炼气一重天。

何其不甘。

穿越前陆宽以22岁的年龄拿下了燕京大学的博士，可谓一代天骄。

穿越后的陆宽更是聪慧过人，甚至直接惊动了东洲最巅峰的门派--从天门，得以六岁就以凡俗出身的身份被收入仙门，位列真传弟子。

这份殊荣，其他弟子只有嫉妒的份，因为陆宽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分。

所有功法过目不忘，任何修炼口诀一点就通，万般法术都能透彻掌握原理，举一反三。甚至就连门派内的金丹高人，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论悟性，吾不如宽儿多矣。

但是好景不长，修炼几个月后，陆宽就意识到，自己的体质完全不适合修炼。

陆宽的根骨资质之差，就跟他的悟性之高一样，都是震古烁今级别。别人修炼一天，抵得上他修炼几百天。

根骨资质决定了一个人的前途。尽管陆宽从未放弃过，闻鸡起舞，夙兴夜寐，但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修仙十二载，还是入门郎。

陆宽悟性奇高，心性上佳，更难得的是，他无私奉献，乐于助人。

陆宽不仅积极指点从天门入门弟子修行，甚至还帮助门派完善了数门基础功法，可谓劳苦功高。

这也是宗门一直保留其真传弟子身份至今的真正原因。

可是门派也有门派的规矩，不可能无限宽容，陆宽今年已经成年，却还是炼气一重天，恐怕门派要有所动作了。

不入仙路，几十年后就要化为一抔黄土，纵然胸中有丘壑，又哪有时间慢慢施展？

这仙，不修也罢，还是回到凡尘俗世中去吧，凡夫俗子难道就不能建功立业吗？陆宽心中轻叹道，已是下了决心。

两世为人，陆宽内心无比强大，不至于真的因为无法修行就要寻死觅活，可是心中那缕失望却是在所难免。

陆宽最后眺望了一次演武台，不再继续观看后面的测试，转身直接向宗门内务部走去。

“师兄你要去哪，等等我！”齐冰柔见陆宽突然转身，急忙问道，然后在身后一干嫉妒的目光中，快步追了上去，与陆宽并肩离去。

……

山崖之颠，就是从天门总殿所在，内务部在总殿右侧，与恢弘气派的总殿相比，非常不起眼。

陆宽从内务部出来，双手抱在脑后，嘴中叼中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淡淡的苦涩在嘴中弥漫开来，脸上却露出一股无所谓的洒脱笑容，显然是做给走在一旁的齐冰柔看的。

“冰柔师妹，不必担心我。我不善修行，却精擅管理，把师门所属凡间国度打理好，也是有宗门贡献可以拿的。”

齐冰柔低着头，盯着脚尖，默默跟着陆宽，却并不接话。

她何尝不知道陆宽是在安慰她，在这个仙人举手裂天，抬脚碎地的世界，不入仙路，就是凡尘蝼蚁。

凡间财富不过过眼云烟，凡人国度对于修仙宗门根本就是可有可无。替宗门管理凡人能有什么前途？

更何况，陆宽师兄这么低的修为，却古道热肠，热心助人，在如此险恶的世道，恐怕会被欺负惨吧……

一路沉默，不多时两人就行至了山脚。

伫立在师门石柱前，最后抬头望了望“从天门”那遒劲古朴的三个大字，陆宽微微一笑，扭头对齐冰柔说道。

“相送千里，终须一别，你这就回去吧，别耽误了修行。一甲子后，我们还是能再见面的。”

边说着，陆宽边轻轻摩擦着怀里的从天门信符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