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奴仆之事,薛仁儒笑着对沈令玥道:“薛家现在连个厨娘都没有了,阿玥且可怜可怜叔父,容我去你家蹭顿饱饭。”
沈令玥却笑道:“饭倒是能管饱,不过我家中怕是没有叔父要喝的酒,这可如何是好?”
听闻此言,再看她满是嫌弃的眼神,薛仁儒将手放在嘴前,闻了闻,果然口中满是酒气,他又嗅了嗅身上,更是酒气逼人,犹如在酒缸中泡过一般。薛仁儒尴尬的笑道:“无酒有茶也是可以的。你们等会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薛仁儒便快步走入正院,片刻之后,他换了身白色圆领袍衫出来,三人这才前往沈家。
晚饭时,吴青萍带着沈令玥姐弟三人在内室吃饭,沈溪则陪着薛仁儒在中堂,等两人吃完又坐在榻上闲聊。
沈溪给薛仁儒斟茶,笑着为自己女儿开脱:“原本阿玥是不该管你家的事的,奈何孩子受了委屈,总要找补回来。”
薛仁儒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此时听闻沈溪所言,便接住话茬笑道:“既然今日阿玥管了薛家事,索性让她一直管下去好了。”
沈溪问道:“此言何意?”
薛仁儒笑道:“我想让阿玥替我管家。”见沈溪皱眉,他解释道:“现在蒹葭不在了,我又不是个耐烦庶务的,宗平还小,自然要寻个管理内宅之人,只是我并无其他女眷,若是寻个奴婢,怕又要出现今日的情形。原本我应该求一求嫂嫂的,只怕兄长不许,如此便只有阿玥合适了。如今我已清理掉宅中恶奴,再买新奴时便让阿玥去挑,这样自然没有奴仆再敢欺她。阿玥是个女儿,以后终要离家别嫁,管家是必须要学的,正好我家人事简单,方便她练手。”
沈溪看着薛仁儒,却道:“这样并非长久之计。如今你已服丧期满,不若再娶房妻室吧。”
薛仁儒回道:“我的妻子只有蒹葭一人,以后既不会娶妻也不会纳妾,如此便没有什么房内事,阿玥皆可去管。”
沈溪听了此话才松口道:“此事还需得问问阿玥,她若愿意,我也没有意见。”
薛仁儒自然知道如何说服沈令玥,高兴的要现在就唤她过来。却听沈溪又道:“你是做长辈的,不要只想着使唤小辈。阿玥和宗平的功课都荒废一年了,你这个夫子是不是也该收收心了?他们现在正是肯读书的时候。”
薛仁儒道:“兄长不说,我也正要与你说这事,我打算让宗平科举入仕。正好前些日子遇到一位旧友,他正在州学讲学,我向他了解了州学的情况,虽然比不得国子学,却也是江南进士及第最多的学馆,我想将宗平送到那里去。这原是我失约在先,不若我再给阿玥寻个博学的女夫子,如何?”
沈溪听了拧眉问道:“宗平读书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吗?”
薛仁儒低着头,语气甚是坚决:“考虑清楚了。我要让他考中进士,以己之力,位列三公,官拜九卿,如此我才有可能带着我的蒹葭重回故里。终归是我无能,连累他小小年纪便要担此重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溪见他想的清楚明白,叹息一声:“你考虑清楚了就行。既如此,阿玥读书的事也不用急,等会唤她来一起问问便是。”他看了看薛仁儒又道:“家事和宗平之事,你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你自己呢?”
薛仁儒听闻笑道:“我如何了?”
沈溪却将他上下来回打量了几番。初时,薛仁儒并不觉得如何,久了自然觉得别扭,又有些羞愧,便低下头不再说话。打量够了,沈溪才劝道:“你莫要这样混沌度日了。蒹葭只有宗平这一个孩子,你就算不在意自己,也该为他思虑一二。若你觉得在扬州待着不开心,正好,我准备下月去趟徽州,你既无事,便跟我跑一趟吧,全当是去散心了。”
薛仁儒想了想,倒也是,去哪里浪荡不是浪荡,且跟着沈溪还能开开眼界,便欣然同意。此时,他哪里会想到,刚一上路,沈溪便将他的酒断了,又像带徒弟般将他时时带在身边,事事耐心指点,颇有些要将薛记托付给他的意思,让他甚为头疼。
两人商定,便将沈令玥唤来。
薛仁儒笑着对她道:“叔父家中无女眷,宗平又年幼,所以想将管家之权托付给阿玥,你愿不愿意接下?”怕她不应,他又诱道:“到时薛家大小事务皆归你管,就连叔父也听阿玥的命令行事,如何?以后薛家奴仆再有哪个敢犯上不听话的,你尽管使人打一顿再提脚卖掉,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你阿娘,也可以来问我。”
沈令玥却问道:“那叔父今日便可将酒戒了,明日继续给我和宗平授课吗?”
薛仁儒哪里离得那杯中之物,便讨好的笑道:“哪有文人墨客不爱饮酒的?下个月我就要与你阿耶去外地经商了,难免要应酬一二,自然戒不得。不过叔父答应你,以后少饮,少饮。”说着他还咧嘴朝沈令玥笑,笑完又道:“至于读书之事,刚才我已与你阿耶商量过了,过几日便送宗平去州学读书。你若愿意,便再给你请个女夫子,如何?”
沈令玥想了想,便行礼道:“正好父亲和叔父都在,我便将我的想法告诉两位大人:我想从商。”
沈溪却不觉意外,只问:“为何?”
沈令玥回道:“我阿娘常言:嫁妆是女子的底气。既如此,自然多多益善,当世女子不能像男子般读书入仕,若想谋得大财,唯有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