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接近正午,却突然大风狂做,这突然刮起的风不知是不是也在为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而哀鸣。
自陆珏被押上囚车已经行了半个时辰,可距离刑场还有一段不远的路。
其实由州衙大狱到执行法场只不过几刻钟的路程,可因为陆珏的身份特殊,短短的一段路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使囚车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这人群中的人有为这年纪轻轻即将逝去的生命而惋惜也有嘲笑认为罪有应得看热闹的。
面对这一切陆珏麻木了也好、认命了也好、还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结果也罢,他是气定神闲的闭目靠在囚车的栏杆,那神态丝毫没有去赴死的模样。如果不是他那难看的脸色,以及捂在因囚车左右摇摆,避免牵扯到腹部伤口那包扎的肿胀的双手,谁会将这个谦谦君子与罪大恶极之人联系在一起。
这年南方的天气格外异常,刚入十月就已经降了一场雪,此时已接近正午却因刮着风显得格外寒冷,整个天阴沉沉的似要掉下来,使人们的心情也显压抑。
另一头的完颜烈一早就在刑场的监斩台等待,周家出现的神秘人以及被自己困在得月楼的禁军、死士被解救他均已知晓,事到如今他不想在分心那些事。今天之事要么功亏一篑,要么就是将这些眼中钉一并解除。他着一件玄色貂氅,静静不做声的坐在铺着貂绒的太师椅上,神情莫测的盯着缓缓而来的囚车。
渐渐的囚车越来越接近刑场,它前进一步人群也跟着前进一步,小小的刑场不一会儿也就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这推推搡搡的人群众不难看到些熟悉的面孔,这些人便是为了营救陆珏而做好准备的死士与禁军。
有些事心照不宣自然明白,完颜烈看似平静如水,内心却已起波澜,低头盯着握到发疼的手指,努力控制让自己保持住现下的状态。他知道多一份心软,一切便功亏于溃!
一阵响动他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动,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被押下囚车的陆珏,又看了一眼沙漏时间已经近在咫尺,纠结了二十几年似乎在这一刻稳定了目标。他扫了一眼伺机准备的死士与禁军,垂头释怀一笑,缓缓起身紧了紧貂氅走到行刑台,立在陆珏身边,静静盯他片刻,叹了一口气后,微微倾身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珏,我寻了你五年,护了你整整十七年!不管对错我已经对的起所有人了。今日之举不谈谁辜负了谁,那是我的国家,不管我救得了或是救不了,该尽一份心了对不对!”
“那王爷想要陆某如何,在下讲了真话王爷不信,可如果顺着王爷之意,那几件信物在下确实无处可寻,如今陆某已落的这步田地,王爷又何必再为难在下。”听了他这段话陆珏却如同听到笑话,笑着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坐在地上,皱起眉一眼无奈的瞧向他。
“天凉了,别着凉。”他这话并没有将完颜烈激怒,笑了笑脱下氅袍弯身为只着囚衣的陆珏披上,而后蹲下身为他紧紧语重心长道:“本王有句忠告,只要在下一日还是高高在上的洛王,只要这层窗户纸还未捅破,本王就还有一日之权,个中意思大官人应该明白。”
陆珏依旧含笑义正言辞道:“陆某虽不敢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也算读了几本圣贤书,这里面没有一字是教人弃善扬恶、背信弃义、卖国求荣的!”
完颜烈摇摇头一脸的为他不值:“你是大任大义的为国尽忠了,可却落得身受酷刑、砍头凌迟,亲人、爱人阴阳而隔。而你舍命而守的周家,忠心耿耿的朝廷,他们此时全在做缩头乌龟,对你的生死袖手旁观,太不值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提醒。
“王爷为了自己的国家鞠躬尽瘁,不仅误了终身,而且还落的手足离间,兄妹反目。可就算是如此金国还是难逃天意,双失双弃,你又值得吗?”陆珏微微扭头看看放在肩上的手,笑了笑反唇相讥直戳他的痛楚。
这无疑来说是完颜烈最不愿提及的痛处,他脸色一沉,怒视着陆珏,嘴角一勾哼了一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寺卿大人,怕只怕你做的诸多,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陆珏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后,视死如归语意不言悔:“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好,你既执意如此,本王也就无能为力了。”起身回头望望已经漏完的沙漏道:“失良才、吾虽心痛,可自古忠义两难全,只希望来世你我莫再为敌。”抬手放在陆珏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他这副举动让陆珏莫名的心头一痛,双手垂在膝头,心绪复杂的回了一句:“希望吧!”
完颜烈皱起眉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转身回到监斩台,取出令箭,高喝:“忤逆之徒陆珏,身为朝廷命官,身沐皇恩却不思感恩,弑杀皇子、私造龙袍、勾结叛军蓄意谋反,以上数罪本王均已查明,现依大齐律对他执行斩首之刑,时辰已至,行刑。”
话音虽落手中的令箭却迟迟不落,双目凝视四周,似乎在等待某些事的发生。
另一头的姚明浩进城以后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步当做两步奔。笔趣阁sk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