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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朱提做梦了,梦里的主角从老妈变成了自己,梦见自己站在赌场,站在人来人往的赌场里,看着那些赌徒、赌客被筹码、纸牌控制人性、理智,失去自己、朋友、家人、梦想。梦境的镜头像电影镜头一样,在转动。朱提看着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输赢、成功、失败,从人生最高峰跌到无底洞里,欠债越来越多,无底洞越来越深,挣扎到最后以命相抵,一切都没了。人生到底为止。    朱提还梦到自己第一次跟着老妈出现在赌场。那时候,特区政府对赌场的法律还没有延伸到未成年人身上。朱提第一次碰到筹码、纸牌时,手指像被火烧了一样,他抬起头,看到妈妈美丽的面容上带着激动的笑容;他看到妈妈赢钱时的嘴角,也看到别人输钱时的嘴脸,还看到更多的人脸上各种表情:赢钱、输钱、好牌、坏牌,还是出千时的表情,他都看见了,一清二楚。    “朱提,这是一万元筹码,妈妈就靠这个赢很多钱哦,要给你买很多东西,就靠这个。”    朱提睁大眼睛,看到妈妈眼睛里的东西。那是一种他不明白的东西,直到长大后他才渐渐明白,那东西是接近梦想的——欲’望,人性中最糟糕也最完美的东西。    他醒了,半梦半醒,眼前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他动了动身子。    整整四天了。  方展年差点以为朱提真是睡死了。    “你终于醒了!差点把我吓尿!”    方展年的声音让朱提那一半的梦境破了。朱提张了张没有水分的嘴,“怎么这么黑?”  “朱提,你眼睛感染了,上面有药,你别动啊,过段时间就好了。”方展年忙倒了杯凉开水,问:“要喝水吗?”  朱提“嗯”了一声。    夏经理将手里的水果以及礼品交给李时京。李时京站在门口,看着被蒙着眼睛的朱提撑着一边胳膊起身喝水。他微微眯起稍微有些近视的眼睛,迟迟没有敲门进去。夏经理看了眼里面的情况,在身后小声提醒:“总经理,时间不多,下午两点四十分有一场会议。”    李时京微微颔首。他敲了敲门,没等病房里的人有反应,他已经进了病房,自顾自地将东西放在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上。    方展年没见过李时京。他放下杯子,看了眼床上的礼品,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夏经理,问:“你是?”  李时京不答反问:“他怎么样?”  “啊,没什么事了,就眼睛暂时还不能见光。”  李时京抬了抬手腕,看了眼时间。“祝早日康复。”说完,他要走。  躺在病床上的朱提突然开口说话:“喂,你是那个夏经理吧?就皇城赌场的那个?”  李时京停住,他回头看向朱提。“什么?”  “上次一起抓老千,不记得吗?你的声音,我记得。”    李时京蹙着眉,思考着自己的声音里有什么特质,竟然能让人记住。他想了几秒,终是开门见山:“我是李时京,皇城赌场总经理。”  “……”静默片刻后,朱提问:“你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唬我替你找老千吧?”  “是。”李时京没有丝毫犹豫,“我想聘用你为皇城赌场的赌区经理。”    站在门外的夏经理听到这话吓怔了几秒。  聘用一个混混为皇城赌场的赌区经理?她没听错吧?在皇城赌场的赌区经理,哪一个不是干了二十几年的,总经理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一个没有任何职业经验的混混进皇城赌场当赌区经理?    朱提笑得咳起来。  方展年也跟着笑,他说:“你是皇城赌场的总经理,那你应该很清楚朱提是什么人吧?澳门赌场人人都叫他朱垃圾,你让这样的人进赌场?你确定不是寻我们开心?”  “我是认真的。”李时京说,“他天生是混赌场的命。”    方展年凛住神色。天生是混赌场的命?开什么玩笑?    朱提没有说话。    “我等你消息。”李时京收回如商人的目光,转身,离开病房。他不用等也知道朱提不会拒绝,毕竟,目前为止,他的活路最明显的也只有这一条了,段鸿业那样的人绝不会放过朱提的。    方展年坐在空着的那张病床上,拆开礼盒,随手拿起另一边袋子里的香蕉,撕开咬了一口。他一边吃一边说:“朱提,你去吗?”  “在考虑。”    这时,柳启意推开病房的门,一脸愁容进了病房,看到朱提醒了,脸上的愁意才淡去一些。他拿过方展年手里还没撕开的香蕉,说:“愁死我了。”    方展年是被柳启意抱怨怕了,没吭声,不明情况的朱提倒是问怎么了。柳启意立即开始抱怨:“哎呀,为了你们的事情,最近被上面骂的狗血淋头的……”    ……    在朱提住院的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各大赌场被一位叫迈克的混血男人赢走了很多钱,一夜之间就赢走千万,刷新了朱提几年前在皇城赌场一夜时间赢钱的记录。    李时京默不作声,面对赌场董事的一些长辈的质问和解决办法,他仍旧默不作声。回到家中,父亲用沉默询问他,他坐在父亲面前,看着桌子上已经很久没动过的扑克牌,他说:“爸,我认识了一个人,一个和你的过去很相似的人。”  赌王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动静。他看着小儿子,等着他的下文。    “几年前,他一夜之间赢了一千七百五十六万,也在一夜之间输了一千多万。”李时京抬起头,“他没怕过赌场,相反,在我看来,他天生就是混赌场的。”    赌王李表情严肃且沉重,他看着李时京毫无破绽的脸,找不到任何表情。  “爸,哥没实现的梦想,我实现不了,但是我可以找人用皇城的声誉去实现。”  “胡闹!”赌王李厉声吼了一声,片刻之后,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盯着李时京:“你这是在赌!你是在拿皇城赌!”  李时京没说话。这是他的想法和决定,况且,他从不觉得这是一场会输的赌局。    这一场父子对话,以不愉快为结束。    澳门的夜晚,从来就没有睡眠。李时京闲来无事,在皇城赌场的办公室过夜,顺便打开监控,看着赌场里的客人。在赌场,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连时间的秒都没有。他侧着肩趴在桌子上,看到了施诗以及许达妹。    许达妹偷了一个赌客的筹码,被赌客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失手,在满脑子都是朱提的情况下失了手。她结结巴巴的想用谎言解释,施诗过来,直接利用自己的外表优势迷得男客人不知道东南西北,就放过许达妹偷的那一个筹码。    施诗对她眨了眨眼睛,告诉她没事。    李时京扯掉领带,解开上面两粒扣子,起身,下楼,混进赌场里。他热爱这个赌场的同时,也讨厌着这个赌场,但爱总比讨厌鲜明。    他站在人群中,看着许达妹再次尝试偷客人的筹码。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惊讶错愕地目光里,露出一个正常人有的表情。李时京卸掉脸上麻木的面具,以一个正常的赌场客人盯着她。    许达妹看向施诗那边。  李时京没给她机会求救,拉着她走到上面的办公区。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偷。”李时京拉着她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露天阳台。    许达妹抓着自己的包,摇头,死不承认。    李时京笑出声音。  许达妹抬起头,看向他。    “你喜欢赌场?”李时京靠着阳台,双臂往后,胳膊肘撑着护栏台面。他身后是皇城酒店,上面是巨幅广告牌,五彩闪烁的霓虹灯。许达妹在他疲惫的目光下摇着头。    她不喜欢赌场,从来就没喜欢过,但是却充满好奇。    李时京扬起头。他很瘦,瘦的锁骨很明显,斜方肌薄,所以肩膀看起来也很薄,属于清瘦的男性身材,好在天生骨架修长,气质很好。他仰着脸,看着夜空。    “许达妹,你玩过吗?”他慢慢收回视线,低着头,视线从她的脚上挪到她的脸上。她犹豫着,点点头。  “会玩哪些?”  “……”许达妹有些不好意思,她摇摇头:“不、不会玩,就、就看、看别人怎怎怎么下注,我我我就就就跟。”  李时京觉得新鲜,笑:“所以,你就靠这种方式把筹码变成自己的,然后去账房换成现金?”  许达妹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好什么都不做。    她在李时京的赌场里偷,都被逮到了,还敢说谎?她没那个勇气。而且,今晚很奇怪,她认识的那个好像很看不起她的李时京貌似变了,不苟言笑,却突然跟她轻松对话——虽然她并不怎么轻松。    “我我、我我以以后不、不不会在、在你你这儿、这儿偷、偷了!”    李时京听着,进了办公室,在架子上拿了一瓶酒。他问站在阳台的人:“喝酒吗?”问了也是白问,他那天可是亲眼目睹着许达妹替他挡了很多酒,喝到最后被谁推下泳池都不知道。  许达妹没回答,却进来了。她说:“你你你不、不是不不能喝、喝酒吗?”  “用鼻子闻不算喝。”李时京端着两杯酒走过来。    许达妹接过杯子,在他的注视下,忐忑不安的一口灌了下去。  李时京扯扯嘴角。好好的一瓶好酒被糟蹋了。    许达妹将杯子放在办公桌上。    “不在我这儿偷,那你要去别的赌场偷吗?”李时京闻着杯子里的酒味,抬着眼睛看着她。许达妹露出很为难的表情,不想回答的表情。    李时京靠着墙面,单手抱胸,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你一个客人只偷一个筹码,难怪很难被人发现。”  许达妹露出假笑,她还是很不好意思。  李时京又恢复了以往的商人面孔,没再说了,放下杯子,送她到楼梯口就没再往前送了。“别告诉施诗我跟你有接触的事情。”  她愣了下,很疑惑。  “没听清楚?”  她点头:“知知道……了。”    许达妹下楼的时候,施诗看见了。她跑过来,问:“你上去做什么?”  她想老老实实告诉施诗,但李时京不让她说。她想了想,说:“好、好奇!”  施诗抬起头,看了眼上面,叹了口气,“唉,丢了一个大款,好伤心难过的。”    那位叫迈克的混血男又赢钱了!赌桌的高呼声一阵一阵的。  施诗拿出口红和镜子,对着嘴唇涂了一遍。她指着迈克的方向,说:“那个男的,今晚又赢了一千万,每晚都是一千万,太厉害了!我要上了那个男的!”    许达妹睁大眼睛,“上、上上他?”  施诗露出妩媚一笑。    许达妹看着施诗走到那位混血男人身边,没到十分钟,混血男人的手已经落在施诗的细腰上了。她京塔施诗勾搭男人的技术。    原来,男人都是喜欢施诗这样漂亮的女人的。那么,朱提是不是也喜欢那个女人呢?    完了,她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个臭流氓。  她看着施诗隆起的胸部,低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她想,要不也花点钱买个会让这个变大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