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梅娘的确是梁河府中一个不一样的花魁娘子。
她并非瘦马出身,二十多年前大燕王朝那一场南旱北涝的大灾难,她尚不过十岁,随着父母和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一起逃难来了梁河府。
这时梁河府的父母官是位好人,见百姓受苦,开库赈灾半点不含糊,若是粮食不够,自己拿钱去买米,理想化的要让每个梁河府人都饿不死。
这种理想最后还是失败了,一日查探灾情回来的路上,在漆黑的小路上,被两个贼人捅了腰子,没三日就撒手人寰。
之后的官员们没一个靠谱的,这灾难最后从天灾上升之人祸。
祸及所有人。
梅娘的父母在此时染上了时疫,正等着一笔救命钱,她两个哥哥替人做苦力,那地主扒皮用了劳力,却不肯付钱。
两个哥哥气红了眼睛,直接把雇主打了一顿,入了大牢,又是一笔亟待解决的开销。
唯一的小妹妹还在襁褓中,太多的无奈包围着这个小姑娘。
梅娘最后看了一眼可以被家的,有许多灾民凑活过日子的小窝棚,直接走到最大的一家花楼中,咬破手指签了卖身契。
这时距离梅娘坐上花魁尚有一段时间,成长的过程中总是充满着无数苦难。
梅娘那个时候还不叫梅娘,身上有没有功夫底子,人也还没张开,不算个漂亮美人。但胜在为人机灵,就在当时的花魁娘子木梨身边。
第一个月拿了些月钱,小姑娘兴高采烈的跑回家,一群乞丐,盯着手里的钱和养白了梅娘,就像是一群绿眼睛的饿狼。
从来不是人吃人,永远是世道在吃人。
肉体微微发酸的味道逼迫着梅娘跑回霓裳院,死死抵着门,生怕她一离开就能看见一群恶鬼,正绿着眼睛瞪她。
从这一刻起,梅娘没了家,哥哥们在牢狱中也化作了一滩烂肉。而她哭干了所有眼泪,眼睛干痒发涩。
木梨把帕子浸湿拧干敷在梅娘的眼睛上轻声问道:“可是吓坏了吧,我遇上之前那种事,也吓坏了。”
“你的父母和妹妹也被狼吃了?”红着眼睛的梅娘问道。
“那倒没有,虽然没有这么糟,但绝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木梨说这话时盯着窗台上放着一小盆茉莉花,愣了两秒说道,“木梨这名字不好,永远开出来的就是这样一小朵一小朵的花,难怪我命不好。”
她转头盯着那时的小姑娘:“你只想做个小丫鬟出了花楼,就等着被狼吃掉。”
“这自然不想。”
木梨风情万种的笑了笑,温柔地牵着梅娘手指,拨响第一道弦音。又接着说道:“做木梨不好,你要想就该做那冬日的红梅,做冬日天地间唯一是色彩。”
从此以后,梅娘的名字也就定下来。木梨一语成谶,果真梅娘的名字名噪多时,梁河府也没在出了第二个梅娘。
马玉卓说得口干舌燥,直接抓起一把小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
吃着九皇子殷勤剥好的板栗,沈明月不屑道:“就你这些话有几分可信。三四分?”
“至少七八分吧,如今梅娘倒是不接客了,不过攒了许多银子,接手了霓裳院,做起了大老板。她遇见个有眼缘的就喋喋不休的说这些事。你就打听打听梁河府哪个人不知道。”马玉卓又喝了口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