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闻愔是盖着红盖头,坐在喜轿里面被人抬着从聚义厅到张恕的小院里,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岗山寨的模样。
现在走出了张恕的院子,闻愔才发现,岗山寨说起来是个土匪的山寨,但放眼望去,和普通的村落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山寨因地制宜,建在山腰上一方巨大的缓坡上,一侧是奔腾的金沙江,另一侧则是高耸入云的山壁,但是从寨子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有一个山坳。除水路外,这个山坳便是山寨的唯一道路,平日里都有人把守,外人轻易不能进出,倒是自成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闻愔走得不是很专心,边走边看,慢慢地,就落在了张恕的身后。
此时寨子里走动的人很少,即便有,也是年轻的男子或者壮年的男人居多,女人就更少了。
从张恕的院子出来没多远,有个井台,闻愔还是在那里看见了几位姑娘,正汲水洗衣裳。
看见张恕和她之后,她们还聚在一起,小声说小声笑,明显是在谈论他们。
张恕无甚反应,闻愔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之后便没再见女子了。
闻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待走过一段路后,她才忽然发觉,好像没看到孩子。
不光是小孩子,好像连老人都没有看见,都是青壮年。
正想着,闻愔忽然觉得身后被一股气喷了一下。
接着又听见吧唧吧唧嘴的声音。
呀!
是谁在吃东西?这样大声?!
还对着人家打个这么大的嗝!
好没有礼貌哦!
闻愔不悦。
倒要看看,是谁这样没有教养!
谁知她刚转过身来,对着的却是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
那眼睛黑黝黝的,睫毛密又长,眨了两下眼睛,便犹如小扇子一般,忽闪忽闪的;眼睛的下方便是两个硕大的鼻孔,湿漉漉的滴着黏黏的鼻水,就在闻愔愣神的档口,那家伙又打了个大大的响鼻,立时不知道是什么,只感觉湿哒哒的东西,好像全都飞到了她的脸上。
“妖怪呀!”
闻愔被吓得,慌不择路地逃,一下便直撞到张恕的后背。
张恕身子猛然向前一缩。
闻愔紧着一步过去,抓住他的衣裳,紧紧攥住不松开!
张恕僵住了。
自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未有过女人敢贴得他如此之近。
近到他能感受到身后紧贴着的柔软与温热。
近到他连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从内心深处渐渐升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焦虑,甚至让他想瞬间拔刀!
他艰难地侧头,咬牙森森挤出两个字,“放开!”
“不要!”闻愔吓得声音都打了颤,手上不但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我害怕!”
说话间,她身后又是一阵响鼻声,闻愔立时贴得更紧了,“我不要被吃掉,不要!”
路上有人。
张恕咬了咬牙,忍住把她摔出去的冲动,“牛你都没见过?”
“牛不是这样的,牛没有这么黑~”
闻愔真的被吓哭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娇娇软软的。
张恕:“……”
张恕没想到,闻愔带着哭意的声音是这样的娇娇滴滴,却又清澈可爱,竟莫名抚慰了他的焦躁。
便连紧抓着他后背衣裳的触觉,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他厌恶及难以忍耐了。
他深吸口气,竟是第一次没有把人甩开,而是忍耐着解释道:“这真的是牛,寨子里就这一头牛,”说着,他微微侧了侧身,看向身后,“阿星,你还不赶紧把牛牵走!”
身后传来小姑娘清脆的笑声,“二当家,你家婆娘可真是胆小,连牛都怕,下回怕是见到鸡也要哇哇叫了!”
闻愔听她这样说,依旧紧紧抓住张恕的衣裳,却悄悄回头,仔细瞧了瞧。
张恕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放开自己,忍不住道:“看清楚了吗?京城难道没有牛?”
“牛当然有!我在庄子里也见过牛,可是我见过的牛是黄色的,”闻愔又仔细看了看,说:“而且没这么高,这么大,牛角也没这么……这么大的吓人。”
这时,从牛的后面走来一位老者,轻轻拍了拍牛角,那牛竟然听话地朝一边让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