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换洗的衣服，裴微洗完澡后只有安静地裹在毛巾里不出来。方韫知去隔壁找邻居借了一个吹风机，把裴微换洗的衣服一点点吹干，让她重新穿上。

方韫知虽然家庭条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但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外婆是退休老师，她一生顺风顺水的，没有这么窘迫过。等没钱了才知道什么叫三文钱难倒英雄汉，连温饱都困难，别说还要养个青春发育期的少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韫知决定去应聘个工作，起码要让裴微继续读上书才行。十五年前网络并没有现在发达，找工作还需要去人才市场，方韫知每天都得出门一趟。

求职的时候方韫知犯了难，她唯一的特长就是当导演，然而导演这个工作要有名气和学历。她当年靠着《渡河》名声远扬，自然是不难找工作的，但现在，一没学历，二没名气，简历投出去都石沉大海了。

一连跑了几天，方韫知都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她有些丧气，天天找邻居借吹风机，邻居都要烦她了。

当方韫知又一次空手而归，回到家里，却发现裴微不见了踪影。毕竟裴微年纪还小，方韫知几乎把自己当作她的半个家长，方韫知有些慌神。

正当她打算出门去找裴微的时候，打开门，正好看见裴微提着一袋衣服站在她面前。方韫知明显松了口气，她意外的接过裴微手里的衣服，问道：“你去哪儿了？”

裴微说：“有个餐厅在招洗碗工，我看见广告就去应聘了。但是我没满18岁，老板不招我，老板听说我没有衣服穿，就把她女儿的旧衣服送给了我。”

方韫知闻言，愧疚地低下头，她怪自己除了拍电影一无是处，不然也不至于让裴微想要去洗碗。她拍拍裴微的肩，语重心长道：“小裴微，你以后是要当演员的，打工太累了，就交给方姐姐好吗？”

裴微却摇摇头：“我可以吃苦，打工累的话，就更不能让姐姐你一个人做了。”

“那也要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去打工。”方韫知心想，反正你一年后也会因为拍《福音天兵》出名，那时候也不需要打工了。

裴微彼时还是个听话的孩子，她从风门村出来，就一直是方韫知在帮她忙前忙后，租房子、洗衣服、买菜做饭……她不知道为什么方韫知要对她这么好，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方韫知比她的亲姐姐还要尽心。

她亲眼见证过母亲的死亡，被亲生父亲抛弃，这一切都让她怀疑自己作为人的价值。可是方韫知的出现，让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关怀和呵护。

“方姐姐，为什么你总说，我以后是要当演员的人呢？”

方韫知想也没想，说道：“因为你有天赋，你可以拍出很好的电影。”

裴微沉默了起来，方韫知从热水壶里倒了一盆热水给裴微洗脚，她见裴微不说话，问道：“怎么发起呆了？你不想当演员吗？”

裴微摇头，把脚放进热水，水温暖暖的很舒服，她低头道：“只是觉得不太可能。”

方韫知也把脚放进了脚盆，实际上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和人一起泡过脚了，独居惯了以后，都快忘了这种有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什么感觉。只不过和裴微这样话不多又听话的孩子一起生活，感觉还挺不错。

方韫知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下热水烫脚的快感，舒了一口气道：“没什么不可能，小裴微，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裴微嗯了一声，闷闷道：“方姐姐，你叫我名字就好，不用在前面加一个‘小’字。”

方韫知不好意思说，她一定要叫她“小裴微”而不是“裴微”，是为了和以后的“大裴微”做区分。不然她总是要联想起“大裴微”的表白。在十四岁的少女面前，总是想起对方的表白而心动的话，那也太禽兽了些。方韫知做人是有底线的。明明按照正常的年纪，自己现在应该是个小学生才对。

方韫知眼神黯然了一下，经过这么多天的消化和反应，她扪心自问，裴微那个吻对她的冲击很大。如果再次面对二十九岁的裴微，方韫知一定会慎重地给出回应，告诉对方，她其实心动了。

可惜她困在了十五年前，没有办法给出回答。但如果现在让她扔下小裴微回到未来，她可能也做不到放心放手了。

夜里，方韫知替裴微盖好被子，关上灯准备睡觉。裴微睡觉也很乖，从来不踢被子，方韫知甚至会想，要是自己生这么个乖孩子可能宠着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受苦受委屈。

裴微翻了个身，伸手抱住方韫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睡了过去。方韫知刚开始还不自在的僵了一下，听见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目光软了下来，没多久也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方韫知就又出门找工作了。

她算是放弃了去应聘什么摄影师，暂时拿不出作品，别人也不会相信她的水平。

路过一家相片馆，方韫知看见那门口贴了一个招聘照相师傅的广告，要求是会洗照片和拍照。方韫知这才想起来，在数码相机不是很流行的时代，很流行这样的相馆。方韫知平时养成的“复古”爱好，在十五年前却是时尚。

不得不说时代发展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