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皓决定深居简出尽量避免惹麻烦。
他观察了几天,找村里人订购了柴米油盐,每隔七天送上门来然后关起门过日子白天坐在窗边听隔壁学堂念书一坐便是一整天,晚上去井边打水,再去厨房做些简单的吃食不想惹任何麻烦……
说来也好笑,他以前每天都要想着怎么伺候金斐轫,累得很如今静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总觉得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干什么,还有些寂寞,寂寞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很多事很多人想着想着就又哭了。
白子皓没有寂寞多久隔壁家的孔慕华总是来找他玩,但凡他表露出没兴趣的样子孔慕华就能委屈哭出来梨花带雨可怜极了。他受不了小女孩哭鼻子莫名其妙地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孔慕华:“子皓哥哥你院子里好多杂草我们清了种葡萄吧。”
白子皓拒绝了一次后努力除草,搭葡萄架,还在葡萄架下装了个秋千。
孔慕华:“子皓哥哥,你的院子好大啊,我们挖个池塘吧,可以对着水照影子。”
白子皓拒绝了两次后,研究池塘怎么挖,还在里面种了两棵红莲花。
孔慕华:“子皓哥哥,我想绣个海棠花的帕子,你给我画图样吧。”
白子皓拒绝了三次,终于还是找了笔纸,在书桌前画了很多张,让他挑选。琴棋书画他都努力学过,可是大家都说他没有天赋,画画过于匠气,书法缺少风骨,下棋容易软弱,琴艺倒是还凑合,指法正确,可是没什么感情在里面……
“我画得不好,”白子皓停下笔,看了看自己画的海棠,歉意道,“我不擅长做这些,如果不喜欢,你便丢了吧,没关系的……”
他从没做过任何让金斐轫认可的事情,脑子也笨,总是犯错,除了美貌和身体,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金斐轫那么高高在上的身份,降贵纡尊,不选那些出色的仙门闺秀,选他这样没用的男人做道侣,还解了合欢印,用各种珍贵的驻颜丹药,控制体型,维持美貌,他应当感激的……
“咦?”孔慕华惊讶地抬起头,拿着那些画,再仔细看了几眼,不敢置信道,“你画得很好!特别漂亮,我觉得比画仙吴师长画得还强!我要拿回去好好绣出来,做裙子。”
白子皓被他夸得脸都红了:“别胡说,会惹人笑话的。你没见过吴师长画的百鬼图,那是铁画银钩,笔笔惊魂,绝妙至极……”
孔慕华小心翼翼地把海棠图收好,正色道:“我当然见过吴师长画的东西,都是些墨水乱舞出的鬼东西,黑漆漆,乌团团,他画的孔雀降魔图,那孔雀眼珠子瞪得和铜铃似的,丑死了!如果不是他早就作古了,我非得找他……你画的海棠才漂亮,我要绣在裙子上,天天看也看不够。”
孔雀降魔图是吴师长的巅峰之作,原稿不知所踪,市面上有不少仿品和赝品。
白子皓觉得孔慕华没学过书画,不懂其中奥妙,应该是在城里书画铺看到质量不好的赝品,所以觉得自己画得好。然而孔慕华真心实意的吹捧,还是让他很开心,感觉自己画得工工整整,挺适合做绣图,而且独自在家,终归要有些东西排解寂寞,免得胡思乱想,于是他闲时又画了各种各样的花儿鸟儿。
孔慕华看一张夸一张,变着花样,把市面上有的好词儿都快说完了,最后他看着那张仙鹤图,忽然委屈了起来:“子皓哥哥,为什么你不画孔雀?是不喜欢吗?”
白子皓解释:“我喜欢孔雀开屏,色彩艳丽,雍容华贵,但画起来难度很高,如果没有实物,我不敢下笔。”
孔慕华听了这话,忽然害羞了,耳朵有点红,扭捏许久道:“原来你喜欢看开屏啊?”
白子皓莫名其妙:“嗯,我喜欢。”
孔慕华想了会,笑嘻嘻地建议:“南山有个镜湖,景色优美,我曾见过有孔雀出没,你可以去散散心,说不定会遇到很漂亮的孔雀,对你开屏跳舞。”
南山不远,没什么人烟,如今山花烂漫,可以画画采风,还可以在山上捡点果子或者蘑菇回来,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也不怕山上的毒蛇野兽,来回用不了多少时间。
孔慕华劝了又劝,白子皓想了两天,终于心动,便动身了。
镜湖是山中湖,平静无波,就像明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在里面,草木葱葱,蝴蝶追逐,兔子们纷纷探出了长耳朵,到处都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白子皓看着这般美景,心情也开阔了不少,他随意地坐在草地上,拿出笔纸,尝试画湖边喝水的白鹭和仙鹤,落笔有些踌躇,可是想到画得也不好也不会有人批评,笔法便渐渐地洒脱随意起来。
忽然,仙鹤和白鹭都飞走了。
空中落下一只罕见的金色孔雀,它站在镜湖旁,对着倒影,抖了抖翅膀,然后仔细地整理带着七彩流光的金色羽毛,最后转过身,朝着白子皓展开了巨大的尾屏,缓缓变成了最华贵的宫扇,每个斑纹都带着异彩,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它颤抖着尾屏,踏着轻快的步伐,在湖边跳出了各种舞姿。
哪怕是奇珍异兽齐聚的金凤山庄,也没出现过那么美的孔雀。
白子皓小心地摈住呼吸,唯恐惊走了这只夺天地之造化孕育出的美丽生灵。他迅速地把孔雀之舞的景色画在纸上,画了一张又一张,幸运的是,金色的孔雀在湖边停留了很久,待他画得差不多了,才展开翅膀,悠悠飞走。
这样的际遇,美得就像梦一样。
他雀跃地回到屋子,然后静下心,专心致志地画图,他学的是工笔,需要很多耐心,先勾出线条,再用淡墨一层层地渲染,每次渲染完都要晾干,反反复复,大约几十次后,得出层次分明的墨色孔雀,然后再把各种颜色层层渲染上去,最后用金色勾线,漆墨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