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看着卫墉手帕上的那条木制的断臂,也不由地蹙紧了眉头。那断臂的切面分外不平整,一瞧便就是自某个木制的小人上硬生生掰下来的。只是不知,陈贵人宿的偏殿,为何会出现这种东西?宫中最忌讳淫邪之物,倘若是有人借此故意陷害陈贵人……
锦瑟来不及细想,便听得一旁的南宫锦盈嗤笑了一声道,“陈贵人瞧着温润得体的,没成想竟有这般淫邪之物。宫中多年不生水痘,却偏偏找上了陈贵人,其中怕不是有此物反噬的原因。”
没成想南宫锦盈一向顾忌自己的形象,而今却当着崇准和惜妃的面说这般越界的话。即便是先前的陈才人,身为皇女比之身份尊贵,可陈才人总也算是崇准的妾,更何况是晋升之后的陈贵人。
锦瑟不知她究竟是想要置陈贵人于万劫不复之地,还是宁愿惹得崇准不满也要教她不痛快。
听闻南宫锦盈此言,崇准的眼眸立即变得更加深不可测起来,肘在膝上的胳膊换成了手撑在双膝上,指了指卫墉手中的那条木制断臂,盯着南宫锦盈沉声问道,“盈儿怎得就知那物是陈贵人,而不是旁人的嫁祸?”
南宫锦盈本想着在崇准面前告上一状,拆穿锦瑟与陈贵人的关系,却忘了有所言,有所不言。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不由地捏了捏衣角,可她倒也不怕,既是说出了口,她也自有解决崇准不满的下一句话。
轻声笑了笑,应了句,“盈儿若是上来便说这是旁人的嫁祸,父皇岂不是又要问盈儿怎得不说这是陈贵人的?”
霓惜闻言,仅是淡淡地看了南宫锦盈一眼,便径直自卫墉手中接过那条淡蓝色的帕子,仔细地端详着位于其中的木制断臂。
可惜一来是因着断臂太过细小,二来又因着这断臂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霓惜没法得知究竟是何人的,又究竟与谁有关。
崇准一向不计较在口头上的争辩,听闻南宫锦盈这般发问,也没想着回她,而是看向卫墉问道,“陈贵人那里如何了?”
卫墉上前一步,接过霓惜递来的帕子,又抬眸看了崇准一眼,便俯首应声道,“回皇上的话,陈贵人服了药,疹子稍稍消下去了些。”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南宫锦盈一眼,看的南宫锦盈有些莫名其妙,崇准也不由地看向南宫锦盈,不知卫墉究竟是何意,便听得卫墉继续道,“皇上,恕微臣说句不该说的话。陈贵人这次患病,十有八九便是这木质的断臂引起的。”
一听卫墉此言,崇准立即眯起了眸子看着他,眸中尽是不善之意。
霓惜却满不在意地斟了一杯茶水,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淡淡地看了卫墉一眼,“卫御医精通医术,自知草药真假,分得出药渣之中所含之物,拎得清轻重缓急,治得了病痛,而今竟也相信这些邪术不成?”
听着霓惜话中的邪术二字,殿中的气氛霎时变得沉重起来,饶是锦瑟也不由地变了变脸色。她虽从不信那些邪术,可也知道许多事是常理所不能解释的。
只有南宫锦盈,毫不在意地看着霓惜轻笑道,“若是依惜妃娘娘这般说,该要那些巫师如何自处?”
霓惜淡淡地应了句,“你既不是巫师,何必管他们如何自处?”
见霓惜有些不快,卫墉连忙继续道,“回娘娘的话,微臣做御医多年,自分辨得出陈贵人好端端地为何生了水痘。可先前微臣去梣禾宫的偏殿查探了一番,不管是茶杯书本,还是陈贵人的衣裳首饰,都没有沾惹水痘的迹象。如此说来,陈贵人此番发病,是她自身引起的。”
说完,又补充道,“可陈贵人幼时便生过水痘,照理说来,不会再生第二次。可既是生了第二次……”
“御医先前说,许是那断臂引起的,可方才又道,是陈贵人自身引起的,本宫该信御医你哪句话?”没等卫墉说完,霓惜便打断了他的话。
锦瑟闻言,先是看了霓惜一眼,又转眸看了眼卫墉。突然想到,卫墉既是华年的人,而今与霓惜这番争辩,定然是事先安排好的。所以霓惜方才说什么不信邪术,只是为了引卫墉说出接下来的话。
想到这,锦瑟这才算是轻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华年总不至于废这番工夫利用霓惜来针对陈贵人,怕只怕是想着利用陈贵人此事将幕后之人牵扯出来。
可锦瑟知道,南宫锦盈却不知道。听闻霓惜这般发问,南宫锦盈不禁率先开口道,“卫御医可是想说,陈贵人此事生得奇怪,这断臂发现的也是奇怪。十有八九,便是邪术中流传最久的控人术。”
不管众人说什么,崇准都坐在一旁的高座上不讲话,也不发问,就坐在那儿眼眸深邃地盯着殿中的众人看。可听着南宫锦盈一字一顿地将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眼眸霎时变得犀利起来,恨不得将南宫锦盈看出个洞来。
南宫锦盈此言似是很合霓惜的意,霓惜闻言轻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不着痕迹地看了卫墉一眼。
卫墉得了霓惜的示意,便朝南宫锦盈微微颔了下首,“五公主所言正是微臣想说。”
卫墉话音刚落,殿外便又匆匆跑来一个人,看装束像是跟在崇准身边侍卫的头领。一进殿门,那侍卫便单膝跪地朝崇准和霓惜行了礼,将怀中的木盒捧在手中,摆在崇准与霓惜面前,“皇上,微臣在梣禾宫偏殿的树下挖出了这个。”
崇准见状,示意高盛将盒子呈上来。
高盛颔了下首,走到那侍卫的面前俯了下身,将盒子捧在手中,放在崇准与霓惜中间的桌案上,将盒子打开来。
霓惜本持着看好戏的态度,淡淡地瞥了一眼,可见到盒子中的小人时,不由地蹙了蹙眉头,却也是转瞬即逝。理了理衣摆上本不存在的褶皱,轻笑了一声,又伸手将盒子中的小人拿出来,在手中把玩着。
“也不知这木人是谁做的,这般巧手匠心。本宫正愁着寻不到人来为本宫做些独特的陈设,如此看来,这人倒是个上乘之选。”
锦瑟寻声看去,见得霓惜手中的小人精致巧妙,不需仔细去看,便能看出这小人正是端坐在崇准一旁的霓惜。
锦瑟怔愣了一下,见霓惜方才的反应也不像是演戏做出来的,想来这木盒中的小人也在霓惜的意料之外。
南宫锦盈见状也是微微一愣,全没有想到木盒中的小人竟然是霓惜。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转眸看了一眼殿外。
殿外而今已经燃起了烛灯,虽是灯火通明的,可不时间传来的猫叫声反倒显得更加可怖。
“胡言乱语。”清华qhxs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