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韩非在此谢过了!”韩非自是求知不得,当即拱手称谢。 “先生客气了,蒙毅这就去牵两匹马来,那地距离颇远,你我骑马前去。” “骑马去?”韩非惊讶。 …… 最后韩非还是没能去成蒙毅所说的铁匠铺,只因——他并不会骑马。 他一个现代人让他开车还差不多,骑马还真是为难他,更何况是没有马蹬的马。 好在原来的韩非一个文弱读书人也不会骑,倒不至于漏了破绽。 最后还是蒙毅揽下了此事,说如果自己信的过他,可将图纸交与他,他一人前往便可。 韩非也不犹豫,当即就把那图纸交给了他。并与他细细讲了打造时注意的要点,并让其尽可能轻巧和结实。 虽然他知道这样一来蒙毅很可能将图纸交与嬴政过目,或者让人鉴定这是何物,但他还真不担心有人有够猜的出来它的用途。 韩非这样想还真有些冤枉了蒙毅,他虽忠于嬴政,可并不代表他会将别人坦然拜托,自己赤诚应下的事如同一个小人一般告知君王。 纵使他对韩非存疑,纵使他对这个物件也心生好奇。 …… 蒙毅告辞了韩非,便一路策马疾驰,出了咸阳城,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较为偏僻的村落,在一个颇为齐整的院落前,下了马,很是很熟门熟路的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下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汉,头发白了大半,用黑布包裹着束在脑后,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衫,看起来却颇为抖擞瞿烁。 看到蒙毅,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蒙家小子,你怎的来了?” 蒙毅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才道“阿翁近来可好?” “我一老汉,有甚不好?”老汉摆手,将他迎了进来,爽朗笑问“蒙家小子,你这次来,可是要打什么东西?” 蒙毅闻言笑道“这次蒙毅可能又要劳烦阿翁了。”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帛,递给老汉“阿翁,能否给我打一个这样的物什?” 那老汉接过布帛展了开来,拿的远一些,反复端详了多遍,奇怪的看向蒙毅,问道“这是甚东西?老朽怎么从没有见过。” “阿翁也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蒙毅惊问。 阿翁姓钱,家中几代皆是匠人,他本人也曾做过寺工,为国家制造兵器。经他手打造的东西不知几何,这东西竟是连他也没有见吗? 老汉摇摇头,“这东西看起来极易打造,只是我还真不知道这有些像小提篮一样的东西是用来做甚。怎么?蒙家小子,听你的话你也不知道吗?那你弄他做甚?” 蒙毅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只是没有透露韩非的身份,只说他一个朋友。 老汉听了“哈哈”一笑“这东西也并非什么精密物件,想来也没甚重要,老汉今日便能与你做好。明日你便来取,到时你就可知物的用处了。” 蒙毅闻言,也不在纠结。 索性当不是什么重要物件,他想太多,反而有些可笑,当下又将韩非同自己言明的要点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老汉听罢拍着胸脯连连保证没有问题。 蒙毅笑着谢过,这才骑马离去。即使蒙毅在路上不敢有半点耽搁,可这一来一回,等蒙毅再回到咸阳城中,天也已经擦黑了。 将马交由了门口侯立的仆从,刚刚踏入门厅,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扑了上来,蒙毅弯腰,一下子将小人高高举起。 那是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白嫩白嫩的,见蒙毅将他举起,丝毫不害怕,“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还没长起的白色小牙。 “叔叔,叔叔,我听阿娘说阿爹快要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蒙毅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弹了弹他小脑袋瓜“当然是真的!” “颖儿,你叔父累了一天了,不可闹腾你叔父。” 一个梳着妇人发髻,身穿一身浅黄罗裙女子自门厅内缓缓走出,她相貌清秀婉丽,眉梢微微上扬,柔美中而不失英气,却正是蒙恬的妻子卜香莲。 见到蒙毅,卜香莲颔首一笑“阿弟回来了,阿父吃完饭又去了城外军营,阿母命人在灶房里给你留了饭食。”说罢,转头对赖在蒙毅怀中不肯下来的小娃轻斥道“颖儿快下来,让叔父去吃饭。” “长嫂,无碍的”蒙毅捏了捏怀中小孩白嫩的脸蛋,转头对卜香莲笑道“此次阿兄回来,大约很长一段时间毋须去北疆了,也可多陪陪长嫂和颖儿了。” “就是,颖儿都好久没有见到阿爹了。阿爹早就说要带我骑马,一直都没有去过。” 卜香莲还未说什么,那小孩倒委屈的不行,一张小嘴撅的老高。 两人见此失笑,卜香莲从蒙毅怀中接过儿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父为国征战,哪能日日陪你玩,你也要好好学好武艺,将来随你父去建功立业可好?” 颖儿一向极为濡慕父亲,一听能跟着父亲,兴奋的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糯糯道“好!” 蒙毅见他们母子玩的愉快,大步去了灶房。 折腾了一天,他还真是饿了呢。 …… 黑蓝色的夜空上,繁星闪烁,不知为何,韩婉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境。 韩婉这才意识到,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天,她依然清晰的记得梦里的一切。 梦中,那颗叫韩婉的‘青松’也曾无数次在暗夜中仰望苍穹,那梦中的星空和这时的星空好像并无不同。 一样的浩渺,一样的璀璨。 一阵冷风吹来,韩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天气越来越冷,转眼竟已快十月中旬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她今日没有对韩飞说的是:也许半个月后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站在这不冷么?” 身后传来一句低沉却隐含关切的声音,接着一只有力的臂膀便将韩婉揽入了怀中。 韩婉轻轻靠在他身上,他胸膛的热意透过层层衣物,驱走了她身上的凉意。 只是这温暖的胸膛,会永远属于她一人吗? “阿政,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生辰? 嬴政身体不由一僵,但随即恢复了正常,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异样短暂却也明显,但韩婉正心事重重,虽有所察觉,却也没有多心思想。 听到他“嗯”又问道“华阳太后是不是也快抵达咸阳了?” 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伤怀和无奈。 只是嬴政也似神游太虚一般,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竟是毫无所觉。 风打着圈,呼呼刮过。 韩婉转过身,双手环住嬴政。 阿政,我把我去留的权利交给你了。 你会让我伤心失望吗? 嬴政见女人往自己怀里钻,回过神来,连忙问“可是有些冷,我们下去吧,你不能着凉!” “不冷,在你怀里我一点都不冷。” 韩婉压下心中的那股希冀中又夹杂着悲伤的复杂情绪,仰起脸,嘻嘻笑道。 女子的笑颜总如明月一般,仿佛能拨开心中的乌云,因想到生辰而升起的那股阴翳,渐渐消散。 那些令人心生阴暗的事,终究已成过往,不是吗? 和你在一起,寡人也不再觉得冷。 嬴政眼睛蕴上笑意,伸手轻抚韩婉的面颊,心里默默道。 他的眼神温润而专注,里面清晰的倒影着她的身影,仿佛此时此刻天上地下,他只能看到她一人。 韩婉的心蓦然一跳。 这样的他,她是可以期待的吧? “……阿政”韩婉犹疑着开了口“我昨天……我昨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到了什么?”手指在女子的发丝里轻轻穿梭,又柔又软的触感,让嬴政的心变得痒痒的。 “我梦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那地方,那个地方的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且不能纳妾。阿政,你说奇不奇怪,男人怎么可能终生只娶一个女人,而不纳妾呢?” 韩婉说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嬴政,一脸希冀的望着他。 快反驳他,快说一点都不奇怪。 女人一双眼睛璨如星,希冀的望着自己,虽然他觉得男人只娶一个女人,不纳妾并非什么怪事,仍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奇怪。” 只是女子却并没如他预料那般,出现被认同的欣喜,反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那如星的眸子里盛满失望。 原来…… 韩婉心中仿佛被棉花堵住一般。 原来他真的和古代所有男人一样,觉得男人只有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可能他甚至觉得终生只娶一个女人的男人是无能,是不正常的。 嬴政顿时察觉不对,立即试探性的改口“其实……寡人觉得也没有那么奇怪。” 闻言,韩婉勉力扯了一丝笑,缓缓埋首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是那么的稳健有力。 她想,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死心的吧。 嬴政见状迟疑的将她揽过。 刚刚女人脸上的伤心失望如鲠在喉,一个虚假的梦境怎会这般牵动她的心绪? “你怎么了?为何因一个梦——” “阿政”韩婉打断他,轻道“我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