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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睁眼睁了半宿,爬起来上了个厕所,看到天空非常晴朗,树杈横在视野里,繁密的星星好像挂在树上的宝石。风小小的吹着,带来隐隐约约狗吠鸡鸣。  “咱们村口啊,那颗大松树,知道吧,我和蝴蝶一起都抱不住那颗,小时候我俩就抱不住,到现在还是抱不住!不过还好我们可以爬上去,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爬到树上往下看,什么都变得小小的,还能看得很远很远,如果没有那么多山挡在那,说不定能看到——”  “球球!你扯到哪儿了!”  “哦哦哦,那个大松树中间那一截儿,就是伸出来最长的那一截儿,以前我还和小东比赛谁敢——”  “中间那一截儿被雪压折了!你一直在说什么!”  蝴蝶转向戚乐:“姐,今年的雪好大呀!从坡上滚下来也不疼,特别好玩!我真想跟你一起去玩啊,”她抓着被子边儿晃,“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我们学堂也停课了,你们想去哪玩儿我可以带着你们!”  “哼,谁要你带。”  “我知道的好玩儿地方可多了!”  姐弟两个一大早就跑来这里,戚乐被吵醒之后带搭二意听着,面无表情地望着屋顶。  日光缓移,透过门缝投进一道明亮的线,将将落在戚乐的手背上。她顺着光照的方向抬了抬手,又转了转。这只手白皙、细嫩、娇生惯养,阳光下显出通透的质感。何以如此呢?她想。这是个被爱护的人吗?  蝴蝶抱住她的手蹭了蹭:“走不稳我扶着你,我今年六岁了,也有一点力气啦。”  说完拉着她的胳膊就往下拽。戚乐哐咚落地。  病后第一次出门,老母和老父看见俱都愣了一愣,才一个笑着搭腔,一个转身去哭。  在堂屋吃饭,戚乐喝过一碗药,陈芸又端来一碗。  “咦,这是什么?”蝴蝶跪在凳子上,眼巴巴地看新来的药。  “甜汤,姐姐吃药很苦,所以给姐姐吃这个。”母亲解释。  戚乐心里滑过一串省略号,喝了两口,推向蝴蝶。  她闻了闻,又还给戚乐,“不吃,有药味。”  球球拿手指蘸着嘬了一口,嚷道:“好甜啊!妹妹不吃我吃!”  蝴蝶立马去抢,“我也要吃我也要吃!这本来就是姐姐给我的!”  饭后这家父亲秦则正在院子里扫雪,球球不能在家玩雪很不愉快,被老爹打了一扫帚,心塞地躺在雪地里哀嚎打滚,黑布衣裳污得不像样,雪地下的青石板被他蹭的见了天日。蝴蝶本来跟着他闹腾的,见他闹得这么大,就去学戚乐蹲在门槛边晒太阳。  过会蝴蝶歪头说:“姐,后山坳里腊梅开了呢,前儿见小凤拽好些,又香又好看,我跟她要她还不给,咱俩也去弄点吧?”  戚乐摇头,蝴蝶拽着她就走。快到大门口的时候被球球觑见,一咕噜起来也跟了上去。  走后有十分钟,陈芸从厨房洗涮罢出来,问丈夫:“孩子们呢?”  秦则正磕了磕扫把上的雪:“出去玩儿了吧。”  陈芸到大女儿房间看了看,转头问:“巧儿也出去了?”  秦则正扫着雪应道:“是吧。”  “你就让她一个人出去了?!人家的闲言闲语你还听得少么,你……!”陈芸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