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虽然心疼齐雾,但他更怕小姑娘被旁的男人骗走,便绷着脸,努力的忽视掉心中的那份愧疚感。 而赵珩严肃的表情落在齐雾眼里,让她以为小赵琲病得不轻,当下更心疼了。 赵珩垂眸看见,嘴角绷紧了,心里有些小小的嫉妒。 至于让齐雾心心念念的赵琲,这时则在房间里舒舒服服的吃着果子糖。 房里燃了香,又甜又暖,是长公主亲手调的,赵琲喜欢,就每日都让人燃上。 赵琲就窝在榻上,肚子上搭了个小毯子,捧着一本话本,看的兴起,嘴里还含着甜滋滋的果子糖,这边刚吃完,立马就有侍女又捻了一颗送过来。 茱萸看着空了一半的攒盒,颇为担忧:“长公主吩咐了不能让您偷着吃糖,仔细生虫牙!” 赵琲眨眨眼:“我哪里是偷着吃,我是光明正大的吃。这糖是大哥送过来的,我吃的时候有你们这么多人看着,算偷吃吗?而且我每日都有认真漱口,不会生虫牙的。” 八岁的小姑娘刚换了牙,新长出来的虎牙一笑就会露出了,看起来格外可爱,也格外容易让人心软。 茱萸失笑:“纵是爱吃,也不能一次都吃完罢,总要留着些以后吃。” 赵琲偏头看一眼攒盒,才惊觉她已经吃了十几颗了,攒盒都空了一半。 她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那茱萸姐姐便把它收起来罢,日后我一日只吃三颗。” “那可说好了,要是被咱们看见小郡主多吃了,可是要报到公主那里的。” 一众丫头们都笑了,赵琲默默地转头,假装看不见被茱萸收起来的攒盒。 这厢正热闹着呢,就听门口的小丫头传话:“禀告郡主,世子爷来看您了,齐姑娘也来了。” 一听她的雾姐姐来了,赵琲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立马就雀跃起来,顺手把话本往榻下一塞,便要起身相迎。 茱萸见了,立马拉住小主子的手,提醒她:“您生病了,如今正是体虚,齐姑娘就是来看您的。” 经这一提醒,赵琲猛地想起了大哥说的话。 她不喜欢家中娘亲新寻的画艺师傅,也不想去听她授课,她把这事与大哥说了。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笑了,还摸摸她的脑袋,循循诱导:“不想去就不去,你这两日装个病,我不仅能让你不去学画,还能让你雾姐姐来陪你。” 赵琲对大哥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于是便乐呵呵的装病,没想到大哥真的把雾姐姐接过来了! 这下子赵琲心中对这个大哥崇拜到极点,她一边在心里偷乐,一边指挥着丫头们赶紧收拾房间,她自己赶忙脱了鞋爬到床上,还盖了被子。 齐雾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憔悴可怜的小赵琲。 她小小的一只,躺在软乎乎的床上,一张小脸还没有巴掌大。 齐雾心疼的不得了,她走近摸摸赵琲的脸颊,柔柔的问她:“琲儿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赵琲心里乐开了花,却还得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软着嗓子说话:“雾姐姐一来,琲儿觉得好多了。” 果然,齐雾心里软成一片,直接在赵琲额上亲了一口:“雾姐姐来陪你了,琲儿要快点好起来呦。” 赵珩眼见齐雾亲了自家傻妹妹,只觉一阵醋意上涌,他不动声色的睥了妹妹一眼,心道:油腔滑调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你离她远些,省得过了病气。”赵珩淡淡道。 齐雾看也没有看他,只顾着心疼赵琲去了,好在回应了一句:“无碍,琲儿快些好才是正理。” 赵珩见赵琲还捂着被齐雾亲的那处儿傻兮兮的笑,心中冷哼一声。 “小郡主整整一日没吃药了,还不把药端上来?”赵珩冷声吩咐。 茱萸听的一愣:自家小主子又不是真病了,那些药不过在夫人面前做做样子,世子是知道的,怎的还让端药? 转眼看见眉眼如画的齐雾,茱萸想明白了,亲自下去端药。 至于赵琲,她听到要喝药,吓得小脸煞白,齐雾见了,还以为赵琲身子又难受了,越发的心疼。 “琲儿乖,吃了药就好了。” 赵琲咬咬唇,委委屈屈的看一眼大哥,却见他冷着一张脸,侧身盯着墙上的画瞧,看也不看她。 这时茱萸已经把药端进来了,赵琲扁扁嘴,委屈的想哭——她不想吃药,她宁愿真的生病都不要吃药! 可是看到雾姐姐这样担心她,赵琲心里暖乎乎的,又不好意思辜负雾姐姐的一番好心。 齐雾亲自端了药,用银勺舀了一勺,等温度适宜了才送到赵琲嘴边:“乖,吃了药才能快些好。” 这药黑乎乎的,闻起来就很苦,赵琲皱着小脸,拿乞求的小眼神看齐雾:“琲儿觉得慢些好其实也没什么,雾姐姐,能不能不吃药?” 齐雾笑了,她知道赵琲怕吃药,便让人拿一盒蜜饯过来,拿了一颗送到赵琲嘴边:“先吃点蜜饯就不苦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尽显温柔,脸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好似在你心头挠了一下,痒痒的,待你去寻的时候,却又不见半点踪迹。 她看起来是这么小,刚刚到他的胸口而已,身子纤细的紧,他一只手就能把她轻松抱起来。 又娇又软、又嫩又美、合该放在胸口好好护着宠着。 可是这样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却在不知何时走进了赵珩的心。 或许是自西北回来的第一眼,又或许是在西北睡不着时,想起她的夜晚,又或是更早,那时,他还不懂情为何物,情根却早已深种。 赵珩有些出神,这一刻,他清楚的明白,一个叫齐雾的小姑娘彻底的霸占了他的心,半点空隙也不留,叫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只想陪在她身边,纵是一句话也不说,也是满足的。 齐雾抬手时,袖口微微下滑,露出一小截洁白细嫩的手腕,赵珩克制的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再没舍得移开。 她真的......很白! 赵珩垂眸看看自己在西北行军三年晒的麦色的手背,本没觉得黑,如今与齐雾的一比——黑白分明。 赵珩唇角翘了起来,不知想起了什么,眸色渐渐的幽深了起来。 他端起下人斟好的茶喝了个见底,才勉强消了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觉。 房中的下人早就识趣的早早退下了,赵琲正捏着鼻子喝药,她喝一口,齐雾便喂一个蜜饯过去。 两个小姑娘都没有注意到,赵珩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温柔又缱绻。 等赵琲吃完了药,一盒蜜饯去了小半。 齐雾点点赵琲的鼻子:“吃了药先睡一会儿,乖。” 说着,她亲手为赵琲掖了被角。 赵琲乖乖的点头:“雾姐姐在这里陪着琲儿好不好?” 齐雾没来得及同意,就听到一直安静沉默的赵珩轻咳了一声。 齐雾扭头去看,这才发现赵珩就站在她的身后,离她很近,近到她只要一转身,便会碰到他,齐雾惊得差点忘了呼吸。 “琲儿好生休息,我带你雾姐姐给你捉金鱼,你前日不是说想要养条金鱼吗?” 赵琲一愣,反应了老半天,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于是傻乎乎的点了头。 赵珩唇角勾起,默默妹妹的小脑袋,很满意:“等你睡醒了,就有金鱼看了。” 赵琲什么都不知道,还软软的谢过兄长。 齐雾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赞叹赵珩是个绝世好兄长。 于是齐雾便被赵珩带到了公主府的小湖畔。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斜斜的挂着半边天,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暖的。 湖面波光粼粼,清澈见底。 齐雾探头看了一眼,除了几株水草,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湖里,真有金鱼? 齐雾有些不大相信,她悄悄的去看赵珩,谁知却久久未回神。 赵珩穿着一袭白袍,雅致非常,只在腰间系着一条金线绣的腰带,侧立在湖畔,广袖随风飘飘,墨发飞扬,身姿颀而长兮,好似仙人下凡。 暖暖的夕阳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他素日冷峻的眉眼都如冰雪消融了一般。 他.....真的很俊! 齐雾看红了脸,心中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赵珩回头,看见小姑娘泛红的脸颊,唇悄悄勾起:“怎么,晒着了?”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一遍遍的在齐雾耳墩里回荡,齐雾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齐雾埋下头,目光游离:“没。” 赵珩彻底转回身,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了齐雾面前。 他身上有种好闻的沉香味,齐雾闻到这个味道才意识到赵珩已经在她面前了。 齐雾慌忙抬头。 这才惊觉,他和她之间,只有一臂之遥。 正想着,就觉眼前微暗,原是赵珩俯身下来。 齐雾莫名心中一跳,鼻息间,那股淡淡的沉香味越来越近。 却觉额上一热,一只温热的大掌贴在了她的额上。 齐雾诧然,就听到赵珩的声音带了些轻笑:“还说不是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