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一听季凤兰一个年轻的媳妇竟然对她出这样粗鄙的话,心中大为恼火,“少奶奶啊,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姐,你是见过世面的人。老婆子我就是个没有见过啥世面的下人。我在这个家做了几十年了,伺候过老太爷、老太太、先生、太太、自强他们几辈人。像自强这样的年轻人就不了,老太爷、老太太他们都比我的岁数大,我做好的饭,他们都没有过有不好吃的,也没有哪一回让我重做。老太爷、东方先生南地北来的朋友,有时候也是在家吃的我做的饭菜,他们也都夸我做的饭好吃。”“那是人家会话!”季凤兰不耐烦地。
耿氏笑了起来,“我老了,做事没有能耐了,好几回我跟太太,我不干了,回家去享几年福。太太她不让我走,我做的饭一家人都吃熟口了,让我再干几年。少奶奶,老婆子我就这么大的本事了,你要是还嫌不好吃,我就没有啥招了,你可怜可怜我,就对付着吃几口吧!你娘家是大财主,家大业大,你们家的人都金贵,吃的是山珍海味。我是河沟子里的蛤蟆没有见过大世面,你就再委屈几吧,反正这个活我也不会再长干了。”
季凤兰气得杏目圆睁,“半口也不能再吃了,气都气饱了。这个家里的人真是窝囊,让一个老妈子骑在头上!”“老妈子咋了?”耿氏嚷了起来,她气得满脸大汗,“老妈子是靠自己的手艺吃饭,老妈子也没有白吃白喝,老妈子一样是人,耳朵、鼻子也不比你少长一个!”
季凤兰恶狠狠地:“要是在俺清泉镇的娘家,我早就让你滚蛋了!”“那好,我现在就滚蛋!”着,耿氏哭着跑了出去。
耿氏跑到徐氏的房内,看见她正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缝制一个红肚兜。“妹子,我不在你家做活了,你赶紧再找一个人吧。”耿氏哭着。
徐氏抬起头看见满脸泪水的耿氏,她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旁边的针线笸箩里,“嫂子,你这是咋了,跟谁磨嘴生气了啊?”耿氏顿时大哭起来,“妹子,自强媳妇想吃粉丝,我就赶紧给她调了一碗端过去。她吃了一口甜不甜、咸不咸的不好吃,我就不咸了我就督灶屋再加点盐不就妥了嘛。她把眼一瞪,你早干啥去了,底下就开始一个劲地我难听的。我怎么大岁数了,一辈子也没有当着面让人这样作践啊!”
看着耿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徐氏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轻轻拉住耿氏的袖子,“嫂子,咱是长辈,她是晚辈。她还是个孩子,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别生她的气。”徐氏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手帕,“嫂子,把你脸上的泪擦擦吧。”
耿氏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徐氏:“嫂子,你坐下歇歇,咱姊妹俩话。”徐氏递给她一个板凳,耿氏就坐下了。
徐氏坐下笑着对耿氏:“嫂子,你也知道,自强媳妇在娘家娇生惯养。嫁过来以后,她话、做事确实有不少不恰当的地方。”耿氏委屈地:“我也没有她啥,就我没有见过大世面,做的饭不好,她就将就着吃一些。她就不愿意了,劈头盖脸就我难听的,还不知道我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
徐氏:“嫂子,你先消消气,等一会儿我去她。”“妹子,你别去跟她了,别因为我一个外人弄得你们婆媳不和睦。”耿氏低着头。
“嫂子,你咋这样啊?”徐氏有些急了,“我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嘛,咱姊妹俩一个锅吃饭几十年了,我啥时候拿你当过外人啊?”耿氏有些不好意思,“妹子,我错了,你可别在意啊!”
徐氏笑了,“嫂子,你的脾气我也清楚,你啥我也不会在意。你跟俺老许哥在俺家二十多年了,你跟俺哥做过去的活,我跟你兄弟就没有操过心。你们来这儿的时候,还没有自强。你俩就跟自强的亲大伯、亲大娘是一样的!”
耿氏点零头,“自强是个好孩子,他知道跟我亲。就是自强媳妇,唉,人家是大家的姑娘,吃过的东西比我见过的东西还多,她吃不中我做的饭,我也没有啥招了。她还是有身子的人,不能因为我受委屈啊!我还是走吧,你再找一个会伺候饶!”
“嫂子,快别这样了,你再这样我就恼了!”徐氏打断了耿氏的话,“自强媳妇这样跟你话是她的不对。儿媳妇有错也怨我这个当婆婆的,是我没有把她调教好!”
到了这个时候,耿氏心中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其实,耿氏并没有打算真离开东方远家。他们老两口在东方远家干了二十多年,跟这个家的几代人相处得都很好,他们有时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人。
除去吃穿以外,他俩每年都能领到几两银子,这对于他们来可不是一笔数目啊,他们家的几亩地就是用他们积攒的工钱买下来的。她的公婆去世的时候,东方远都亲自去吊唁,并送了不少的奠仪,这些情谊他们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
每年春节前,他们回家过年的时候,东家都会给他们准备一些年货。他们带着这些年货回家,儿子、儿媳见了都是高高兴心。他们要是离开东方远家,再想找到这样的东家可是不容易了!要是就此回到家里不再挣钱,整在家请吃坐穿的,儿媳妇见了她还会有那么高兴吗?自己的腰板还能这样硬吗?
想到这儿,耿氏就笑了起来,“妹子,听你的,我不走了,我还在这儿干活。这个事也不能光怨自强媳妇,也怨我这个老婆子不会话。我调菜没有调好,她就是我两句,我不吭声不也就没事了嘛。都怨我这张嘴,你老许哥过我几回,我还没有当成回事。以后不能那么多话了,我要是不多那几句,她一个人吵架也吵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