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28章 第 228 章 大争(40)(1 / 2)旧恩首页

“这就是王都?”伏传不可置信。

和想象中城墙巍峨、宫台高筑的堂皇富丽不同被谢青鹤指为王都的地方依傍着春山余脉,远处能看见秦廷供奉祖先的太庙,中央四四方方的一圈陈旧建筑就是所谓的皇城四面簇拥着破破烂烂的砖瓦土屋才下了一夜大雨满地泥泞,衬得所有建筑都阴湿狼狈无比。

没有整齐高阔的城墙城楼没有平整光滑的铺石驰道,王都的门面南城楼,门口居然有着大大小小的坑洼,积水能映出过往的人影竟然都没有花点心思铺些碎石平整一下!

稀稀落落的进城队伍都被这大坑小坑害得灰头土脸却也都习惯了但凡驱车出行的队伍都配备着一两个男仆,满脚泥水跟在车边但凡马车遇到绕不开的水坑就帮着推车拉车

“这是专门带着下仆负责推车?”伏传牵着谢青鹤的手对眼前的情形瞠目结舌。

“这是卖石头?”伏传越看越懵逼。

城门口有大大小小的坑车轮下陷之后,若是车载比较沉重,基本上很难推得出来。在城门口就有一些布衣客守着公鸡车上的石块叫卖,石头用来垫下陷的坑洞多给几个钱,他们还帮忙推车。

几乎所有贩货的车队都会排队去买石头哪怕人力充裕、车上带着垫行的工具照旧掏钱不误。

伏传多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这是城门吏的买卖?”

买过垫车石的商队马车进城非常顺利负责验看货物的城门吏态度很和蔼说说笑笑就放行了。

若是不懂规矩不肯卖垫车石的货车,大概率被城门吏阴着脸搜检,七八条壮汉将绑货的绳索一抽,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货物扔得七零八落这时候,货主若是懂事马上赔笑,还能囫囵个进去,货主若是发了脾气准备抗争,车上就会出现很多不该私运夹带的小东西。

这时候就有初出茅庐完全不懂事的外地商贩,货车之上被搜出了两把铁匕首,城门吏阴着脸要扣车抓人,那商贩雅言说得不利索,满口西乡土话,急赤白脸地跟城门吏争辩,或是争得急了,伸手欲要推搡城门吏,顷刻间就被扭放在地,附近几十个城门吏都冲了过来,对着商贩一顿拳打脚踢。

好在城门吏中也不都是杀人如麻的恶人,有年长的城门吏上前拉架,到底是救了商贩一命。

城门口发生了这样的骚乱,商贩被打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最先搜检他货车的城门吏依然不肯善罢甘休,年长的城门吏出面说和,商贩将身上的银钱都交了出来,货物卸了大半,一匹老马拉着小半车货物,踉踉跄跄地过了关卡,身影消失在南城门。

伏传看得眼睛都红了:“天子是眼瞎了么?守门之人如此欺虐下民,天子也不管?”

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权作安抚。

王都城门查验身份并不看什么凭证,天下乱了这么多年,秦廷早已失去了对各州的控制,立朝之初制定的籍册固民制度已经形同虚设。城门吏查验身份完全就是随心所欲,听口音,问来历,觉得你是奸细,就抓起来好好地问一问。若是银钱给得到位,等着过关的时候还能给口热汤喝。

饶是如此,谢青鹤与伏传也没办法顺利进城。

他二人年纪太现在城外很难有野民生存,他俩步行入城很难解释自己的来历。就算想要花钱贿赂,身边没有仆从前呼后拥,却有闲钱贿赂城门吏,那就更加无法解释自己的来历了。

“这破城墙”伏传极其地看不起,“大师兄,我们绕路翻进去。”

秦廷守军比较懒散,大多数守城的士兵都靠在女墙底下打瞌睡,离着城楼比较远的守兵甚至会聚众赌博,这时候通常就安排一两个人监看放风,防的也不是城外的“敌人奸细”,而是城内的督官。

王都的城墙沿着地势修建,时高时低。伏传与谢青鹤沿着墙根找了一段,不出意外,墙矮容易攀爬的地方守卫比较森严,稍微墙高地险的地方,守兵就会开小差。

伏传要背着谢青鹤,谢青鹤摇头不肯。不到万不得已,大师兄的尊严不能轻易抛弃。

“那我先去。”伏传申请探路。

谢青鹤点头。

伏传两只手贴在城墙上,大雨之后,城墙湿滑,他看了看满手污泥,回头冲谢青鹤咧咧嘴:“好脏。大师兄,我背你吧。弄脏你手了。”

谢青鹤居然真的迟疑了片刻。

伏传把手扒在墙上死命扒拉了两下,那城墙上积年的苔藓污垢都被他抓了下来:“特别脏。”

谢青鹤略微不适地掏出小帕子给他擦了擦手,厚着老脸爬上了小师弟的背,低声说:“辛苦你了小师弟。”

“不辛苦不辛苦,我这不是”伏传背着谢青鹤横蹿二丈之外,人已经悬在了湿滑的强撑之上,然而,他那只被谢青鹤擦过的小手白生生的,再不曾沾上半点污垢,“有真元屏垫着。”

谢青鹤听着他低声窃窃的得意,两只胳膊挂在他纤弱的肩背上,有些无奈又特别好笑。

小师弟能修行,小师弟有修为,就是这么了不起。大师兄不服气也得憋着。

何况,大师兄也没有不服气。

谢青鹤听着小师弟匀净平缓的呼吸声,享受着被小师弟带飞的福气。

伏传悄悄纯粹就是欺负守城士兵,过程中没有一丝悬念。他通过六识判断出城墙上士兵们的分布站位,找到对方的视觉死角,再用最快的速度翻过去,很快就隐藏在无人的藏兵洞附近。

这地方仍旧不够安全。任何城池的城墙都是禁区,普通百姓不能随意靠近。

伏传背着谢青鹤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根往外溜,走着走着,他与谢青鹤都同时皱眉。

不远处是个死角,不与藏兵洞想通,守城士兵应该也不会往那边行走。伏传判断那地方可能是什么禁地,凭着他的身手,不大可能被人抓住,正好可以借机行险绕到城里去。哪晓得走得近了,居然发现那里情况不大妙。

伏传回头询问谢青鹤:管吗?

谢青鹤没有犹豫,即刻点头:管。

伏传就改了方向,朝着听见动静的方向快速奔去。

那死角里已经停了十多辆马车,前面没有路可供通行,管事的似乎在向家主人汇报情况,很快就有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问道:“此地管事”

话音未落,四散在各处的城门吏已经缩到了远处,一通箭雨急射,跟着车队的壮年男仆、护卫,全都中箭身亡。伏传与谢青鹤堪堪赶到,箭雨已经射了一波。

解决了车队的主要战力之后,躲在四周的城门吏如饿狼扑出,把马车上的妇孺拖出来一一刺死。

这是屠杀。

十几辆马车堵在一起,箭雨惊马之后,马车互相碰撞,竟没有一辆车脱困。

这么混乱的场面下,伏传与谢青鹤也无法周全。他二人各自瞄准了自己力所能及的马车,将城门吏利刃下的妇孺抢救下来。

谢青鹤救下两个仆妇之后,她们守着的马车里滚出来一个首饰盒子,骨碌碌撒出一地金珠。

凭着这一把金珠,谢青鹤以不修之身,瞬间放倒了八辆车附近杀人的城门吏。伏传解决掉其他几辆车的凶徒之后,恰好抽身回来,把被谢青鹤放倒的城门吏解决干净。

几乎是在一瞬间,混乱的局势就变得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高处再次爆发出凶悍箭雨,尽数射向了谢青鹤与伏传二人。

“小师弟!”

谢青鹤自问指力不足,将一盒金珠洒向伏传。

然而,伏传已经从紫府中斥出二十一道剑气,刷刷刺向守在城墙上的士兵。

城墙上手持弓箭的士兵一个不落,尽数被剑气所杀。

与此同时,伏传被谢青鹤洒来的金珠砸了满脸,七手八脚地接着珠子,咧着嘴回头看了谢青鹤一眼,竟然有些心虚。按照他和谢青鹤的默契,就应该是他接了金珠,用暗器打弓箭手。

这不是曾经的默契被他最新的心头好蹉跎没了么他没接到大师兄给的招。

谢青鹤将救下的两个仆妇放下,摸了摸小师弟的脸:“砸疼了没有?”

伏传乖乖地摇头。

“此地不宜久留。”谢青鹤既不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想接受任何感恩戴德。

这场屠杀撞得太紧急,他和伏传为了救人都来不及遮掩面容,为了此后能在王都顺利行走,这时候自然是能快跑就快跑。

哪晓得他俩才转过身,背后就有暗器砸了过来。

伏传顺手拔了地上死去城门吏的长刀,叮地将那“暗器”削成两半,飞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飞针匕首,而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在没有被削成两半之前,可谓价值不菲。照着伏传砸出这块玉佩的,也不是还未死去的城门吏,而是刚刚被伏传救了命的锦衣少年。

这少年额上撞破,鲜血遮了半张脸,他怀里抱着一个死去的妇人,仇恨地盯着伏传:“你这贱人!为何不救我阿母,去救贱妇!”

伏传看了他和他怀里的妇人一眼,想了起来。

他救人不分贵贱,只求效率。一瞬间的事情,自然是相邻能救的人多,就往哪里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