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虚虚一抬手,罗本道了一声“谢陛下”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朕听,你对江南纺造织业很熟稔?”永乐帝笑着问道,罗本全然没有了刚才在码头打人时候的气势,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解释道:“草民偶尔从江南走一些货,贩来北地,赚一些差价。”
永乐帝点点头,笑着表示道:“无碍!朕只是随口打听一下,关于这私钱,你应该也是了解的了?”
罗本闻言,赶紧惶恐跪下,偷眼看了一下江瞳的神色,见江瞳在一旁听得认真,心头一松,胆子也大了起来:“是,这私钱,也是自江南兴起,有不少私钱商人,从江南贩来私钱,转手流入北地就是三四倍的毛利。”
永乐帝早已经从江瞳和周幽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再次听闻之后,还是忍不住皱眉道:“那么你们就任由这些私钱流向市场?”
罗本吓了一跳,赶紧又跪了下来:“陛下明察,草民从未干过这些勾当,只是做生意,难免有金钱往来,这些人带着私钱,草民不得不收啊!”
“难为你了。”永乐帝点点头:“这次朕微服私访江南,就是要将这些蛀虫一网打尽,你可愿意协助朕?”
罗本只觉得嗓子发干,他觉得这种大的机缘突然从而降,若是自己抓不住,那么只怕自己一辈子都会在后悔中渡过的。
他的父亲罗员外,因为密谋参与了前朝的谋反,后来被唐元德等人杀害之后,家族生意一落千丈,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带着一些变卖的家产,来到丰武县投奔还只是一个主簿的江瞳。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他在江瞳面前留下了印象,此次江南巡视,才会有如此大机缘落下来。
“草民,罗本,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罗本抑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尽量以平缓的语气完。
罗本略带激动的离去之后,永乐帝又和江瞳,谢公公在房间里密谋了一会接下来抵达江南之后的机会和具体的行动措施,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放江瞳离去。
这次江瞳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江南商行的代表,更涵盖了这些商行背后的保护伞,不管是江瞳,还是永乐帝,都深知,这背后,恐怕将会有上到知府,下到巡检的一条完整的利益输送链条,要想彻底打掉,可以是难上加难。
回到房间之中,江瞳再次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始终盘桓着自己临走之前永乐帝的话:“只要此次事情顺利完结,朕保举你为刑院刑狱司书令史,与周幽一起,为朕提点刑狱。”
一步登,的就是自己吧?但是江瞳转念一想,又想起来临行之际,聂思思担忧的神色,这几年,思思在自己身边的作用越来越了,她也有些不安,总想要在自己身边证明自己可以。
可是自己做的事情,无论是南湖州谋反案,还是这次的江南倾银案,亦或者是当时在首府的鬼师叔案,都是聂思思无法插手和干预的案子。
船上的日子平平无奇,江瞳有时候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尾的海浪不断地翻滚,有时候还跟着船工,撒网捕鱼,没多时,就和这些船工厮混的熟络起来,他们都热情的招呼江瞳为江老弟,若是赶上风平浪静的时候,几个船工便扎堆凑在一起,听江瞳给自己一段过往的案子,那机谋诡诈,人心得失,常常让这些船工一惊一乍。
罗本也在暗暗规划着自己的事情,他每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和船上的其他商人侧面打听一些货品价格,以及这些老板的进货渠道,然后将这些消息整理出来,晚上和江瞳一起碰一碰,渐渐的,一条江南供货渠道的明线就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