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婉贞顿时满头冷汗涔涔而下。看来,当务之急,不是如何拖延下去,而是如何在这段最后的日子里稳住慈禧,保全自己和光绪啊!
这么一想,原本笃定而轻松的心情便消失殆尽了。她不禁有些紧张和忐忑起来,看了看光绪,道:“这……臣妾倒是没有想过。皇上,那你看,该如何是好?”
光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咱们在这儿势单力孤,又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但凡能有那么一两个助力的话……”
他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心中愤恨不已。
可恨的不仅是慈禧,还有那些两面三刀的大臣们!以前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效忠,一旦真要他们做事了,却都一个个倒戈相向。少数效忠自己的大臣们早已被杀的被杀、被逐的被逐,剩下的都是些胆小懦弱、吃里扒外的家伙,一个都信不过!如今他已经是个孤家寡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婉贞看着他的神情,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又多了几分同情。但说句丧气的话,事实如此,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忽然,她心中一动,低声道:“皇上,倒不必那么快便丧气。若是能够联系上醇亲王他们,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啊!”
光绪一愣,看了看她:“你是说载沣他们?”
婉贞点了点头,道:“以臣妾对他们兄弟几个的了解,都是真心为国为民、忠于皇上的人,而且又是皇上的亲兄弟,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应该能信得过才是。”
光绪愣愣地看着她,嘴里似乎无意识地念叨着几个名字:“载沣……载洵……载涛……”
他复杂的眼神看向婉贞,几乎忍不住就要问上一句:“你是否还在记挂着载涛?”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虽然朕与他们相处并不多,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便也是相信的。”他叹息着说,“可如今他们都在京城里呆着呢,就算朕想要见他们,怎样才能联系得上?”
不是他不想,而是在这慈禧只手遮天的地方,他们两个无权无势的人,就连递个消息出去都基本是不可能的啊!
婉贞听了,不由也是一愣。确实,如果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何谈什么联系?然而一时之间,她却也找不到可用的方法,于是只能沉默了。
两人都看到了眼前的曙光,但明知希望就在前方,却根本没办法抓住,这是最折磨人的啊!于是,刚刚有些激动和期待的心情迅速低落了下去,欢欣和快乐仿佛昙花一现,两人心中都是一阵乌云惨淡,沮丧之情尤胜从前。
相对无语,呆坐了许久,婉贞才勉强提起了精神,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个笑容,说道:“皇上,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倒也不必太过紧张。如今只不过是初现端倪,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也是以后的事了,谁又能保证以后情况不会改变呢?”
听到这聊胜于无的安慰,光绪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便努力振作起来。他一个男人家,居然在定力上还不如一个女子,实在有些丢脸。同样坐困愁城,不论如何,婉贞都能勇敢面对、积极进取,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笑着说道:“确实,事在人为,以前我们没办法,是因为形势比人强。但如今皇爸爸的身体既然已经大不如前,我们就应该有机会了才是。”
婉贞一愣,本对自己那几句话没什么信心的,因为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别人呢?但没想到光绪居然真的听进去了!
她诧异而又欣慰地笑笑,发现光绪跟她初相识的时候相比,确实是变了许多啊……
暂时挥去心中的阴霾,两人说说笑笑,如同往常一般用完了晚膳,婉贞便准备洗浴了。
末桃端着残汤剩菜从浴室前面经过,忽然看见负责烧水伺候的宫女碧兰满头大汗,正在吃力地抬着一桶水往浴盆里倒,顿时心念一转,走了过去。
“我来帮你。”她说,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着碧兰一起抬起了大水桶。
碧兰吁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你,末桃姐。”
倒好了水,两人放下木桶,末桃看了她一眼,同情地说:“今儿个早晨,我看见你那个来了,很不舒服吧?”
碧兰苦笑着点点头,道:“我的身子骨差,每次都痛得要命,偏生今儿个还轮到我在这里伺候,不瞒你说,真的很是吃力啊!若是平时,不过是倒水而已,又哪儿会这么辛苦?”发了一通牢骚,她赫然惊觉似乎自己多话了点儿,不由腼腆地笑笑说道,“真是多谢你了,末桃姐,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末桃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真也苦了你了,这种时候还要做这种粗重活……不如这样吧,我来替你,你帮我把差事做了,赶紧回去休息去吧。”
碧兰一愣,随即喜出望外,问道:“真的?”久久看书kanshu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