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无语了,与曹操的一番争辩,让他更加重了对曹操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他甚至认为,他的教育是彻彻底底失败的。
曹嵩实在是想不通,作为一个能“忍”,会“等”,擅“贪”的官场老油条,他为何会培养出像曹操这样受尽打击与挫折,仍然不改报国志向,一心征战沙场的人?
争辩到最后,曹嵩都不知道,对这样一个儿子,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身为大汉子民,大汉就像是我的亲人,或许会因为曾经的怨气而疏远亲人,也会因为失望而心灰意冷,可如今鲜卑寇边,我大汉岂能任人欺凌?但凡大汉呼唤,但凡陛下呼唤,那对我曹操而言,那就是国难,就犹如亲人在受苦。”
曹操义正言辞,一番话驳的曹嵩哑口无言。“我曹操当不计前嫌,毫无怨言的站出来,和众多有志之士携手一起抗击胡人,承担霜雪,承担箭雨,用满腔热血和鲜活的生命捍卫大汉的利益与尊严!”
铿锵有力,说话之间,曹操的眼眸中都在放光,射出一抹夺目的精光。
曹嵩哑口无言…
他不会理解,曹操得知自己可以担任骑都尉征讨鲜卑时,整个人的亢奋与狂喜。
他也不会理解,得到这样一个报国的机会,这样一个将兵书的理论付诸于实践的机会,曹操何等的珍惜?
他更不会理解,顿丘到洛阳六、七百里的距离,车行需十日,快马需五日,曹操却只用了三天两日就赶到。
沿途不断的换马,在月色的皎洁下,托着疲惫的身躯,提起火把星夜兼程,他心中的愿景与期盼是何等的强烈!
这就是曹操,年轻时致力于做“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曹操。
此时此刻,曹嵩都能感受到他远途骑行的劳顿以及浑身的冰冷,曹操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僵直的,俨然被冻坏了。
“你执意如此,我也劝不了你。”
曹嵩觉得自己的胃很疼,这是唯一一次,不是因为曹操闯祸而胃疼。
“刚刚也告诉过你,铄儿身边的那个孩子是寄养在咱们曹家的大皇子,咱们帮陛下养皇子,陛下是欠咱们曹家人情的。老夫这就去求陛下,让陛下改任你为军中文职,不论如何,为父只愿你保全性命。”
虽然曹嵩与曹操这一对父子关系并不融洽,每每对话更是有一种天雷勾地火的感觉,可事关儿子的性命,曹嵩愁眉不展,也不敢丝毫大意。
曹操则是连连劝慰捂着肚子的曹嵩。“我曹操是您的儿子,可其他的士卒不一样有父母么?阿父不愿我战场杀敌?那别的父母?哪个又愿意儿子战场杀敌呢?若所有人都如阿父这般,那我大汉的傲骨与脊梁何时才能挺直?冠军侯北击匈奴的风采?何时才能再现?再说了,我曹操就算是战死了,不还有弟弟给您养老么?若是不够,昂儿与铄儿也能顶…曹家不缺我一个!”
曹嵩这边哭丧着脸,不住的用袖子擦拭眼角。“我总共就两个儿子,两个孙子。”
说着话,曹嵩背对着曹操,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哈哈”曹操一乐。“阿父,这哪能讨价还价?”
讲到这里,曹操转移了话题。
“对了,两年前,我在谯县又私自纳了一房妾室,那姑娘出身不好。我生怕阿父不同意,便养在了顿丘县,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还希望阿父…”
话音刚落。
“啪嗒”…一声,像是茶盏摔碎的声音。
曹操与曹嵩均是寻声望去,却唯独看到茶盏的碎片以及…一个女子徐徐跑开的身影。
“惠儿…”
喊话的是曹操的继母邹氏,她口中的惠儿自然是丁夫人,丁蕙。
俨然,丁蕙刚刚听到了曹操纳妾的话,这才垂泪跑开的,毕竟还是千金大小金,刁蛮任性的劲儿改观了一些,却不可能完全的消散。
“看看…”曹嵩“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你干的这好事儿!”
闻言,曹操无助的摇了摇头,看起来,今晚少不了一番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