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攥着小手,有些茫然地挪了挪脚尖。
按说就算不比灵璧,可她也在这学堂里念了五年书,说句实话,比在家的辰光还长些,这里里外外哪怕犄角旮旯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石、一草一木,就没有她不熟的。
可这会儿站在门口,看着门上的匾额,心里头竟然觉得陌生。
说不上来的陌生,简直不可思议。
分明前几天还同灵璧一道过来给陈先生收拾过屋子的……就是,就是一个多月没来上课而已,怎的就陌生了呢!
太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难道是因为灵璧不在边上的缘故?
一早就习惯了与灵璧同出同进的小姑娘不免这样寻思着。
抿着嘴唇耷拉了小脑袋,又不觉地抱了手臂,太湖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拐去了后头陈先生日常起居的小小退步,给仍在高卧休养的陈先生问好。
并没有看到料想之中的灵璧,不过并不妨碍小姑娘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两步上前,径直将陈先生攥在手里的书册子没收了。
“先生,长胡子老郎中可是说了,您这身子最忌费神,这书甚的辰光念都不迟,咱们还是等养好了身子再瞧吧!”说着利落地将书阖上,摆到一旁陈先生够不着的桌子上。
比石塘山色还浓的小眉头轻轻皱着,滴溜圆的大眼睛微微瞪着,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听到脚步声就有笑容从眼角眉梢溢出来的陈先生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罢了罢了,刚来一个灵璧丫头,又添一个你,我可是一个字儿都再别想看进去喽!”
老人家这两天已经好多了,只是近日事多,心力交瘁的,孩子们无心上学,他也无心教书,索性借着抱病的由头,关上大门细读几页书,好不叫自己去想那些个欺祖的畜生。
不过既是这两个丫头来了,他也就不用看书了,只看着她们就成了。
只是吧,老人家眼明心亮的,如何不晓得太湖这番的来意,这么说了几句闲话儿,笑了几回,就打发她去找灵璧:“……一来就钻进了书房,说是不记得了,要找甚的书……”
小丫头不肯细说,他也没有细问。
太湖嘿嘿地笑,还拍了拍陈先生的手:“成,那我先去找她,等回头再陪您说话儿。”
“罢罢罢!”陈先生假意着恼,随手摆了摆:“少在这哄我,当我不知道你是来找灵璧丫头的……”
太湖瞪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拉着陈先生的衣袖不放:“您怎的能这么说呢,我的心都一碎八瓣了……”
逗得陈先生掌不住又笑了起来,虚点了点她的额头:“去吧,去吧,省得在这里闹我。”
太湖捂了嘴偷笑,果然循着陈先生的指点去了隔壁。
心里还有些纳闷,她这是要找甚的,瞒得这样紧。不但硕哥不知道她的来意,还说她来给陈先生收拾屋子了,现在就连陈先生都不晓得她要做甚的……
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就见灵璧正站在支着窗棂的窗口翻书。
真是翻书。
太湖就觉得,兴许一目十行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速度,这是怎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