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向来细心,苏锦自到扬州城之后心情一直低落,他自然有所察觉,只是他与苏锦一样的,她既然不说,他也不问。
待马车行了一会儿,眼见着就要进入内城了,苏锦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长安兄此次来扬州时打算住在哪里?”
“哎呀,是我的不是,我倒是忘记告诉苏姑娘了,来之前已经与李兄写了书信,李兄不放心我,定要我住在他们家中。”
苏锦心中大惊,但还是强装镇定问道:“那这位李公子可说在什么地方接应你?”
“李兄平日里忙得很,我的意思是不必他接应,只是他做事向来周到,想必会在内城门接应。”他笑道:这样也好,说起来即便李兄说了他家住在哪里,我怕自己也是找不到的,他来接应,倒是免得自己到时像无头苍蝇一般了。
苏锦这个时候可笑不出来,眼看着就要到内城门,她心中紧张得厉害,就连银杏叶跟着它提心吊胆,长安自然看出了两人的不安,只是不知她们的不安从何而来。
苏锦来不及考虑周全了,连忙叫停了马车,对着长安拱手行礼:“实在对不住长安兄,我有些事,要现在就下马。”这一看便知是借口了,而且是极其蹩脚的借口,连苏锦自己都不能信服,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抬头看长安。
长安明显知道这是借口,但是看苏锦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自己,便知她有难言的苦衷,最终还是说道:“既然如此,苏姑娘便在这里下马吧,只是不知苏姑娘家在扬州城哪里,我也好过去拜访。”
苏锦自然是不能告诉他自己家在哪里的,但是他如此为自己着想,若说自此一别之后便永不相见,苏锦也觉得过意不去,甚至因为时间紧迫,都未能好好道别。
略微想了想,苏锦说道:“长安兄若是要找我便去同福客栈吧。”
长安明显有些疑惑,他楞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苏姑娘和银杏姑娘一路小心。”
苏锦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
她知道自己今日对长安说的这几个谎实在不算高明,半路忽然下马,说是回家,却要他去客栈找自己,怎么也说不过去,将来若是要继续骗他,不知要再说多少谎言才能将这个谎圆过来。
苏锦下马后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她就站在路边,眼看着长安的马车越行越远,进了内城,才慢慢地开始挪动。
银杏这才对苏锦说道:幸亏姑娘当机立断,不然就要见到那位李公子了。她话中不乏试探的成分,至少在她看来,李公子对姑娘是真的好,若是能放下心结,成就一段佳话,对姑娘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锦却并没有接话,只是说道:“咱们看来要晚些进城了。”
她知道李玉书日理万机,即便如今不必为瑞王做事,李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千头万绪,都要他打理,想必接到长安之后也就回去了,但她偏偏不敢这么快就进去,不知道是只害怕见到他,还是害怕回到熟悉的地方。
其实若是长安不小心说出去跟他一同来扬州的人是谁,苏锦苦心做的这些也都是白费,只是不知道若是李玉书知道了苏锦也来了会不会来见她。
长安刚进内城门,李玉书便看到了他的马车,虽说他忙得很,但是黄家这位公子与他也算是交好,又是体弱多病的,第一次出远门,李玉书自然是亲自来接的,苏锦对他的了解果然没错。
他见到马车里只有长安一个,便有些疑惑:“之前你来信说有人与你同来,怎么不见那人?”
“她进了城之后说是自己有事,便先行下了马车。”
李玉书并未在意,只接着说道:“家中已经为你收拾好了,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我虽然事情多,但已然为你安排好了,你想去哪里,自会有人带你去。”
“这不要紧,李兄事务繁忙,不必特地陪我,我那位朋友也是扬州人,到时倒是可以叫上她带我去逛一逛。”
“如此甚好,我本还担心不能尽地主之谊,怕黄兄玩的不尽兴。”李玉书笑道。:“如今既然有人相陪,我倒也放心一些。”
李家人口复杂,李玉书怕他住不习惯,特地将人安排在了自己的别院,只带他见过自己父母,其余诸人并未引见,大家族人口复杂,事情也多,黄长安虽并非生长在这样的家族,但因家中历史渊源的缘故,对此并不陌生,李玉书为他着想,他自然感激。
李玉书倒是没有说错,他这些日子忙的很,除去前两日还能亲自带他逛一逛,接下来的日子便只能由下人陪着了,几日下来,长安决定有些无趣,加上有些想念苏锦他们,所以便决定去同福客栈寻一寻常苏锦,只是他来的不凑巧,苏锦这几日正忙着寻找当初大姐自尽的真相,所以常不在客栈里。
问过客栈老板,这里确实住着一位叫苏锦的客人之后,他倒是放了心,之前总觉得苏锦是不是骗他随意说了个名字,如今知道他真的住在这里倒也不怕今日见不到,所以叫客栈老板记下自己的名字和住处,等苏锦回来告诉她,请她明日去自己住的别院。
苏锦这一日并没有去别处,而是去了赵府,她不敢回赵府住是怕这一次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而她暂时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回去,更何况大姐的事情拖了这么久还没有什么眉目,苏锦也不愿就这样便放弃了。但是她又有些想念自己的母亲,如今自己一走,府中只有大娘和母亲两个人,她知道大娘不会为难母亲,但只怕母亲过的也并不好,大娘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离开倒是能让大娘少些堵心,只是对母亲来说,未免有些残忍。
苏锦说是回去看母亲,但是到了门口依然是拿不定主意的。
赵府大门紧闭,只那两个大大的“赵府”二字和高高的门槛依稀可见当初赵府的风光,除此之外,物是人非,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气了,更不见当日的繁荣景象,赵府终究是不可避免地衰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