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万丈金芒流霞,鱼鳞云片片清晰铺满整个天空。
“谁的电话?”他明知故问。
秋分将手机塞回裤兜,笑而不语,只是斜眼看他。
余霞散成绮,将他们周身围绕,闪烁着黑暗来临前最后的光明。
“来都来了,不过去岂不是可惜?我走前面,你跟在我身后?”
钱亚岁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吊桥的第一块木板。
木板久经风雨,锈迹斑斑。他一踩上去,瞬间牵一发而动全身。
整个桥一阵剧烈晃动,像是风浪中的一叶轻舟,飘摇不定、岌岌可危。
“你小心点,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太危险了。”劝退的声音有些颤抖。
秋分扶着围栏,弓着腰看了眼桥下平静的水流,脑中只想到四个字“静水流深”。
越是平静如渊,越是深不可测。
“没事,你相信我。这桥只是看着破烂,但安全性还是没问题的,不信,你看!”
他不怕死地在桥上蹦跶,只为宽慰她的忧心忡忡。桥动荡地更加激烈,看得秋分一阵胆战心惊。
耳边传来古老的咯吱咯吱声,仿佛老人痛苦的低吟。
“我服了,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你别摇啊。”
她见他兴致盎然,终究拗不过他的盛情邀约,只得提着一颗战战兢兢的心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你看我没骗你吧。”
他扶着一旁的绳索站在桥中央回望她。
秋分走了两块木板,心稍稍回落了些。她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谨慎,宛如惊弓之鸟,满心恐惧。
“你是蜗牛上身了吗?这么慢。”他等得有些焦灼,忍不住转身往回走。
桥身随着他大起大落的动作再次剧烈摇晃,秋分吓得一哆嗦,立马抱紧绳索,双腿发软。
“你别动!”
她朝他大喊,举起手立在空中,企图阻止他继续造次。
钱压岁走得有些踉跄,晃来摇去的,不过面上却没有一丝惊慌之色。
他三步并五步不过一两秒就站在了她面前。
“你要是害怕可以拽着我。”
他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一只手。
秋分心跳一滞,转而跳地更加猛烈,一下一下,响亮清晰。
她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没有伸手,只是怔怔地盯着,仿佛突然想到什么。
“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许是仍处于惊魂未定的境地,她的声音有些轻颤。温温柔柔的,让人听来如羽毛划过心间。
钱亚岁眸光一动,压抑住唇角的弧度,诚恳地摇头,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神情平静,目光深邃。
“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钱压岁深深地看她一眼,“那你现在心跳加快是因为害怕还是喜欢我?”
秋分只觉脑子轰地一声炸裂,整个人都被雷劈了一般呆如木鸡。
“啊?”她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完全是出于本能发出。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牵过她的纤纤皓腕,将她的五指置于自己胸前。
“我先告诉你我的答案,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
其实那个晚上我本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可惜你没来......”
他静默一阵,继续道。
“曾经我为此耿耿于怀,想要放弃。可我始终放不下你,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申大。
我以前固执地想要找寻一个答案,想要弄明白你为何不来,全无交代。
可如今我已经不想探究那个问题了,我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秋分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因为那里的温度太过炙热。
那热透过肌肤,穿过百骸,直击心脏。将她烧得满脸绯红,脑子空空。
可任凭她如何用力,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她的手依旧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置于那片滚烫的天地。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炽热如火的目光,只觉身子越发的软,手指越发的僵硬,心越发的不受控制。
“你……你先放开我。”她嗫嚅道,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现在我想好了,我想你认真地思考一下刚刚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秋分不再挣扎,而是盯着脚底两人的身影静静地思索。
她是喜欢他的吧?不然她为何会允许他向自己靠近,即使她心下惶恐、百转千回,却仍不舍得拒绝。
不然她怎会答应回母校宣讲?毕竟她从来都不喜欢那种场面,可心底存着对他的想念,就想着回去可以见他一面。
不然她为何看不惯余悦,她一向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余悦与她不过点头之交,她若不是出于嫉妒为何会生出这般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