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面完整海底山脉断层,当看清整个构筑物情形,她第一次对蜉蝣一族起了钦佩之心。在人族文化中一直被视作脆弱凄美存在的生物,经历千千万万年时间,却在海底默默创造了一座不亚于人族摩天大楼的存在。
这是天极蜉蝣最大一处聚居场所,整面断崖有百层楼房那样高,壁上规则开凿了无数类似于她之前歇身的石室。不过石室不尽相同,越是底层,光线越是昏暗,石室面积也越是狭小。而越往上层,则越是相反。
南烟极力抬头上望,她所在的方位,正是断崖最底层。视线穷极处,隐约可见阳光丝丝缕缕分明,有着装饰作用的海珍珠镶嵌满石壁。那里面有歌声清越,喧嚣阵阵。与最底层的黑暗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南烟踩了踩脚底淤泥。虽然继承了原主身体,但原主一些本能记忆与刻骨身体反应还是会直接传递给她。她刚刚接收到一个强烈信号,当看向高处光明时,这具身体微微颤抖,充满无尽向往,但也有着无尽落寞与辛酸。
她试图分析原主情绪。如此被踩到最下层,住着最肮脏地方,吃着最糟糕食物,他应该会充满对生活的不如意与命运如此不会的愤世妒俗才对。可为何他所有情绪里,却唯独找不到一点点恨意?甚至她在其中悟到最多的,是一种可以将天地所有淹灭的悲意和对世态难以逆转的怜意?
这型人格,用现代话讲不是白莲花就是圣母女了。
如果是她江南烟,过好自己的生活都够忙碌了,哪里还有过多时间为他人考虑命运问题与世态冷凉?她既不是天生的引导者,也不是酷爱思考的哲学家。顶多不过,天马行空作想一些风花雪月罢了。
对于水生本人,于目前来看,她是微带嘲讽的。目前这般顾己都不足,还有悲世之念怜世之心,这实在是太搞笑了。这样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矮子试图触摸天空一样虚妄。
当然,她也没有全盘否认对方。毕竟这里与她事事讲求务实的现代社会不同,这里一切充满玄幻感与不可知变数。
她抬头看了看海空。也许借助玄幻世界理念,水生真的有可能在他已发生过命程里有过一次触及天空之顶的机会。
毕竟,那架盈满灵力能被他操纵的巨大坚琴就是证明。
她是要这样一日日消沉下去还是寻找契机将那个逆袭点提前找到?
她无疑选择后种。一直没有忘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塌,而她驻留这里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有限。连狐狸那样的大妖怪都被迫拼命逃跑,那她这个小人物除了拼却一切时间挣扎更是别无它法。
她顶着水生身体用三天时间去遍所有能去的地方。
这里的蜉蝣除了姓氏统一为“复”,名字则是一长溜数字。整个蜉蝣一族人口数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多,那面石壁有人居住的石室仅有十分之一,其余更多被存放杂物或者作为后代繁育室。每有个人死去,就由后来新生的蜉蝣顶上前者姓氏与编号。这么下来,除了幼虫体态还没能修成人形的,能有人形的蜉蝣一族不过千人而已。
复,天极蜉蝣整族姓氏由那位主月之神亲自赐予。千万年来,出现唯一一个变数,就是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