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态度果决,一家人欲言又止,都没再说什么,依旧为药愁苦。
刘公子便道,“送佛送到西,既然如此我就好人做到底。直接给你们银钱,我们非亲非故,想来你们是不会收的……”他一边说一边去看其他人,见他们纷纷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听说福娘织布手艺甚好,我家中姐妹甚多,时常要买了新布作新衣……在哪买都是买,不如就请福娘织些样式新鲜的锦绸予我带回去,价钱么自是照市价算,如何?”
福娘连连点头,道,感激不尽。眼中脉脉含情,不过思及两人家世与自己容貌,眼神又是一暗。
自那之后,刘公子就时常出入福娘家。每每不是看布匹的进度,就是带了自家姐妹的种种意见,或是给送丝絮来,捎带布样来。
按理来说,不该叫他们俩常常见面。但是刘公子所问所看之事,都与福娘手中织布有关,家里人不好阻拦。
天长地久,福娘爱意深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忽有一日,刘公子又来看福娘,照例偷偷给她送了些糕点,看她食。然后告诉她,家里要为他订亲了,语气很是惆怅。
福娘一听就震住了,眼含泪水,低头不语。虽早知有此一日,但每每思之就不愿意深想,内心隐隐期盼晚一日,再晚一日。
按理来说,似刘公子这般弱冠年华的男子家中早就妻儿成群。然刘公子因守孝之故,耽搁至此。
如今孝期过半年,家里就为他张罗起来。
见福娘低头,刘公子嘴角微勾似讥似笑。
他摆出副轻佻模样,以扇挑起福娘下巴,笑道:“怎么眼红了,莫非同我一样,心悦彼此?”
福娘正欲斥他无礼,听闻他此言,呆了。
“如此甚好,我便可向家中言明,请冰人过府。福娘可要好生在家等着,莫急。”他语调轻忽,似在玩笑。
福娘怔了半响,苦涩道:“刘公子莫开玩笑了。”自去织布,未有多言。
她是不信的,在她眼中,刘公子是顶顶好,怎么会娶自己过门。
不曾想,没过几天当真有官媒上门说亲。
接下来的日子,对福娘来说,真真好似做梦一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样样根据规矩来。
时下因朝廷不稳,已经很少有将仪式完成的如此完整的!
“可不就是梦么!”福娘苦笑,叹气连连,“那刘公子的表现当真天衣无缝,全镇上下竟无一人看出他的虚情假意。人人道我福娘运道不错,嫁了个好郎君,却不知那人从头到尾要的就是一件死物,为此谋算多月。”
“我们家不过是平头百姓,他家势大,真要强取豪夺,我们亦没有办法。偏这人爱惜名声,不肯叫自己羽毛有损,白费了那么多心思。”
“你后来是怎么发现他不对的?”胡安安好奇道。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当不至于被人轻易发现破绽才对。
“是他自己说的。”福娘讥笑,“就在成亲前一日,我的几个弟弟从外地赶回,道是把那布卖出去了,取出部分说要予我作嫁妆。”
“按规矩,大婚之前我们不该见面,免得不吉利。那刘公子本就没有把这桩婚事看在眼中,又岂会理会这些。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大义,听我弟弟归家,特意赶来与他们见面。不料,听得此言,追问之下,得知那布一早就叫我们拿出去卖了,当下气得发狂,将自己所为一一道来。”
“我才知,我父会受伤全赖他设计。他原以为为了看病抓药我们一定会将夜光布拿出,不知那布早早被我弟弟们带走,根本就拿不出来。”
“他道,他根本不想与我成婚,每每看见我的脸就欲作呕,只是为那夜光布才勉强为之。”
“听得他言,我当即表示悔婚,不嫁了。但事情到此地步,哪由的我来。他道,我若不嫁,他就让人以骗婚罪将我们一家子都抓起来。还道,等我过门后就叫我住织房日夜织布,必要重新织一块夜光布出来。以两年为期,如到时候交不出来就打断我一个弟弟的腿。此后,每年打一个,至到我织布出来为止。”
“我不得已,勉强答应,但哪肯真叫他如此摆布。故计划大婚当日,当着众人面披露这家伙真面目。”
“不想,那日来了个疯女人嚷嚷着我抢她夫婿,将我捅死。叫我一番心思付之东流不说,临死还让他利用个遍,为他博得痴情名声。”
福娘无奈叹息,可以说她是被活活气死的。她恶心透了那刘公子,气他苦心积虑,更恨他薄情寡义,骗取自己一颗真心,还叫她老父受伤。
不想,死到临头还被利用个彻底,一口怨气堵在胸口不得泄。
“那胡天阔就是刘公子转世?”胡安安瞬间想到了名声在外的胡家长子。
“不是,那家伙真的是一个好人。”福娘摇头,一口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