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元年,正月十六。赐婚圣旨早早就传达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义伯长女林氏温和敦厚,淑慎贤良,朕躬闻之甚悦。今特封为佳宁县主,赐予楚王长子右监门卫将军赵允升为妻,晋三品诰命夫人。一切礼仪,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跪地低头接过圣旨。
传旨的天使笑嘻嘻道:“恭喜县主了,不光嫁予赵将军,还得了诰命,县主这是苦尽甘来,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借公公吉言。”我将准备好的银子塞给他,“一点小意思,请公公喝杯茶。”
他连忙收起银子,掂了掂。“多谢县主,老奴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公公慢走。”
转眼已到二月,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东京城,外面的人议论纷纷,渐渐地,连将军府里也开始躁动起来,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自然也传到了赵允升的耳朵里。
自陛下赐婚后,他虽忙,却也日日陪我用晚膳。今日听闻他责罚了几个女使,晚饭便来得晚了些。
我今天胃口极好,而他却仿佛有些心事。吃了一会,怕是忍不住了,他还是张了口。
“最近外边有些个谣言,你不要往心里去。”他说道。
“无非是些扫把星、狐狸精之类的话,将军莫往心里去才是。”我边吃道。
“你不生气?”他追问道。
“为何要气。外面还传将军是情场浪子,风流事一桩接着一桩呢。”我笑到。
“你又怎知外面那些传言不是真的”,他笑了一下,“保不准我还真是个花花太岁呢。”
“那些传言要是真的,将军就不会问我了。”
“你倒是活的通透,看来是我多虑了。”他仰头喝了杯酒,便离桌了。
我没理他,继续吃着。
第二日,我正在房里看书,忽然想起母亲去逝前在我耳旁说的那几句话。我匆忙将书本撂下,让马夫套了车,叫上小菊,便往城西赶去。
为防止赵允升派人跟踪,到了城西,我寻了处成衣店,假装进店内试衣,实则是与小菊互换了衣裳,我俩都戴着斗笠,身形无二,一般人也认不出,我让她冒充我到处闲逛,我则去了另一个地方——永坊街。
城西、永坊街、帽儿胡同,这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这条胡同很不起眼,里面只有一户人家,在胡同尽头。
我走到跟前,敲敲门,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位壮年男子,看身形应是习过武,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你是什么人?”那老者开口。
我向他行了个礼,后道:“我父亲是林道文。”
老者一颤,道:“进来说吧。”
我随他进了院。院子里收拾的十分整洁,各种兵器整齐的列在院内。屋门口看进去,正摆着的是一幅关公图,屋里十分简洁,两张桌子,几张凳子,都擦得锃亮,其他家什基本没有。
我摘下斗笠,他引我坐下,给我倒了杯茶,后与我说道:
“林道文呢?他怎么没来,要你个女娃娃来。”
我手捂着水杯,道:“我父亲他,去世了。”
他惊讶:“他死了?”,后又淡定,“怎么死的。”
“据说,是叛军降辽,破了城关,在撤退路上被敌军所擒,不堪受辱,就……”我没能再说下去,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他先是冷笑一声,后道:“他活该!早晚都得死!”
我惊讶,问道:“世叔何出此言,是否知晓我父亲真正的死因。”
他不回答我,反问道:“谁让你来这儿找我的。”
我低头,“我母亲。”
“你母亲人呢,她怎么不亲自来找我。”他问道。
“我母亲她也过世了。”我继续低着头。
“什么?”他惊的站了起来,“你母亲怎么死的?”
“父亲和哥哥去世后,母亲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他坐下,呆滞了一会。“你哥哥也死了?”
我点头。“他去边关调查父亲死因,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劫匪,然后就……”越说我越想哭,低着头,眼里浸满了泪。
“别说了,知道了,你回去吧,切忌别跟外人说你来过这,你母亲说的话你当没听到,全忘了,什么都不要管,回去好好过日子。”
“可是世叔,是我母亲让我来找你的。”
“我说得说你听不清楚吗,让你走你就走!快走快走!”
见我不走,他直接拿大扫帚把我轰了出来。
带着气恼和不解,我怔怔地回了府。
他必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看他的样子,又不会轻易告诉我,这条线索难道就这样断了?
上午早早出门,这会已近傍晚。
刚到府上,女使便匆匆来报:“县主,堂上有位公子来寻您,说是县主表哥。”
“你没与他说我不在府上?”我说道。
“说了,来人说一定要等县主回来。”女使回道。
既逃不得,那就只能去见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