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之夜第二日,知照军就来敲响他们家的木门了。
恰逢禹铭诚外出,梨素汐打开门,“各位军爷,今年怎么如此之早?”
“布告牌上已经贴出了日期,告诫各家适龄男子不得外出,今年非常时期,自然与往年不同。”
没办法,梨素汐只能替丈夫登记了姓名,豁免金还没有凑齐,两日之后就要抽选了,只能等丈夫回来再商议。
禹铭诚回到家中后,梨素汐立刻讲了今日的事情。
“我倒是没有去布告牌那里,往年都是重月过后十多日才来登记,今年怎就提前那么多。”
“那现在如何是好?我说的法子你又不屑于用,现在倒好了,知照军登记过后那个法子就用不成了,张康今日倒是混过去了。
他躲在茅房里,阿蛮的母亲在外头与知照军斡旋,哭得稀里哗啦,倒是把知照军糊弄过去了。”
“没有进屋搜查?”
“似乎没有,她手上的凭据盖了印章。”
“莫要再提此事了,豁免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禹铭诚说完就进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禹铭诚背着画筒出了门,他去到码头,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摆摊。
他径直朝市集内部走去,穿过蜿蜒的坊间小道,在一栋栋木屋之间穿梭,最后在一扇隐蔽的木门前停下脚步。
他打量那扇木门上用炭棒画着的钱贝,然后回头朝身后看去,集市的喧哗在这里已经隐隐听不清了。
有些货商会在集市边上搭建木屋,用作休憩和存放货物之处。有时从其他岛屿过来无垠岛做生意的人,也会居住在这些木屋里,既靠近码头集市,价格又便宜。
因此这是片鱼龙混杂的区域,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都在这些暗坊间进行。而且大抵后面都有靠山,维稳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禹铭诚抬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推开了这间暗坊的门。
小道的转角处,禹常皓看着爹爹进了那间门上画着钱贝的房子。
阿蛮和他说过那是借钱贷的地方。可知道了他又能如何呢?他成熟的小脸上浮起了一抹失落,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墙上挂了几盏煤油灯,窗页紧闭,并不算敞亮。厚重的布帷隔开了很多单独的区域,里面人影绰绰,隐约可以看见那些人大都垂头丧气,面色惨白。
他沿着木板地面缓慢踱步,两旁都是隔间,他只能沿着过道一直朝前。
我和他们不一样,禹铭诚想,他们是赌徒酒鬼,没钱奢侈了才来此处,而自己是为了平安而来。
这不一样,禹铭诚想。
这样安慰自己,他便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这位朋友面生得紧啊,第一次来?”小厮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跟在禹铭诚身后。
禹铭诚回头看到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瞄到了对方袖袍里一闪而没的刀光。
“第一次来。”禹铭诚咽了下嗓子,尽量装作镇静。
“那就这边请。”小厮将他带入一个没人的隔间后便退了出去,没过多久一个男人掀开帷幕探出身来。
隔间不大,堪堪容得下两人而已,除了一面是布帷,其他三面都是木板墙。
“朋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男人坐到禹铭诚对面,双手拢起。
禹铭诚留意到了男人手上厚厚的茧子,对方自然不可能整日操劳农活。
禹铭诚的手哆嗦了一下。
“客人不说也没有关系,来这里的人大都避讳自己的难处。我们钱阁只需满足客人的需求就行了。客人要多少?”
“一百!”禹铭诚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海王祭抽选在即,他没有别的办法凑齐豁免金了。
“客人能否借身份牒牌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