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彦一眼便看穿了阿灼的心思,饶有深意道:“这么说,你同那崔孟亭很早就认识、渊源颇深呢?”
阿灼点头,坦诚道:“以前他总随着中书令去李府做客,算是旧友了。”
早些年的时候,崔正元还一直想替他这独子提亲于她呢,只不过李峋虽有撮合之意,却被李宸煜拦下了,没有法子,也是因此,阿灼硬被李宸煜护到如今未嫁,年龄也不算小了。眼下崔正元会帮她,除了与李峋是挚友,也可能因为他的儿子贼心不死,还惦记着她,所以做个顺水人情算是替他儿子筹谋吧。
“旧友......”萧君彦呢喃着这两个字,冷笑道,“怎么,我晋王府养不起你不成,竟让外人来给你送吃的?”
阿灼一惊,哑然失语。
萧君彦忽然变脸,骤然挑眉冷道:“你如今是晋王府中侍女,私会外人是什么罪,你不知道么?”
阿灼被萧君彦突然而来的脾气慑得一愣,连忙低声道:“我知道,所以请王爷放我下车,稍等片刻,我去同他说清楚吧。”
萧君彦审视阿灼一瞬,似在仔细分辨着她脸上的情绪,片刻后,语气舒缓下来:“你在这坐好,本王替你解决他。”
“解决?”阿灼听着这词,颇感不安。
萧君彦掀开了车帘,扫了不远处那人一眼,车夫便时刻会意将崔孟亭唤来。
崔孟亭见萧君彦自帘后露出脸来,忙对着萧君彦见了礼。
萧君彦自上而下的将他打量一番,崔孟亭约莫二十余岁,看着与阿灼不相上下,生的干净明朗,身上散发着的一股一本正经的书生气息倒是与他爹崔正元如出一辙。
萧君彦淡淡道:“何事?”
崔孟亭不好意思的笑笑,从身后捧上一个纸包,道:“还请晋王爷见谅,我与阿灼是至交好友,方才听我爹说她与王爷一道回府,便在这折中的路上候着,这是她爱吃的桃花酥,想必她今日侍酒还没用午膳,还望王爷通融一下,让我将此物叫给她。”
萧君彦眸光幽幽,勾唇道:“你倒是很在意她?”
崔孟亭一笑,不置可否:“我们从小相识,照顾是应该的。”
萧君彦冷冷一笑:“那你可知她如今是我府中侍女?”
崔孟亭一愣,不知萧君彦为何有此问,却也点头道:“回王爷,我知道。”
萧君彦声线已经冷了下去:“既然知道还在这做什么?侍女与外人私通是什么罪,你不知道么?竟还让本王通融?中书令乃一朝元老,竟也纵容你这样?也不怕丢了自家门楣?”
崔孟亭顿时僵住,脸色骤红,尴尬的立在车驾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萧君彦不再看他,将车帘放下:“本王府中还没亏到容外人来喂养本王的人的地步,你若识趣,日后便别来再扰她了。”
马车缓缓离去,留下崔孟亭一脸尴尬的立在路中央,形单影只,说不出的落寞。
马车上,阿灼悄悄掀帘看去,心间百感交集,自李府败落后,崔孟亭是唯一一个不怕被连累反而来看她的人,现在落得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但与他本就没有可能,何必给他希望,再无端接受他的示好?更何况,如今杨溯并未彻底倒台,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她如今和萧君彦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注定休戚与共,若是他日败了,同她走近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断了他的一切念想也是好事。
阿灼徐徐的舒了口气,只是不知道向来在外人面前克制情绪的萧君彦怎会对着崔孟亭这一书生说这样刻薄的话,倒是有几分不像他了。
见阿灼收回了目光,萧君彦挑眉道:“若是你心里不快活,或是不满本王此举,可现在下车同他说明。”
阿灼摇头道:“不了,我也不愿再同他有什么来往。”
闻言,萧君彦的目光倏尓一亮,倒似有几分开怀,却仍旧克制着道:“桃花酥......你很爱吃?本王可命人另替你做一份。”
阿灼垂眸:“旧时爱吃,现在已经不爱了。”
物是人非,也尝不出当年的滋味了。
萧君彦沉了须臾,眸色舒缓,渐渐漾出了些许光泽,现下基本可以确定崔正元之所以帮阿灼除了她爹的缘故,也有为他儿子筹谋的原因,但方才,萧君彦也已经亲手解决了这个潜在的情敌,是以,心情大好,便兀自敛唇,咳了一声,道:“那可有别的想吃的,本王替你寻来。”
阿灼静静抬眸打量,见这须臾间萧君彦已心情大好,仿佛方才只是同她置气一般,阿灼看着萧君彦孩子一般的举措,不由失笑:“府中那些南方厨子做的菜式就很好吃,已经够了,多谢王爷。”
萧君彦的唇畔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开口对车夫吩咐:“去鸿宴楼。”
阿灼感觉到车驾轻轻一顿,便换了个方向,抬眸问道:“王爷,我们去鸿宴楼作甚?”
“自然是......犒劳功臣。”萧君彦幽幽的望着阿灼,眸中仿佛有一潭湖水要将她溺闭一般。
阿灼在那深邃的目光下清晰的感觉到肺腑间如有雾气上升般惶惑迷乱,这一次,不是错觉,而是分外明显,但这样的感觉让她不由惊疑与愕然,倏尓仓促的别过脸去,不敢再看萧君彦,也不敢再直视他那双能让人失魂的魅人眸子。
萧君彦不以为意,微微哂笑:“你个小妖精,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妖精?”阿灼呢喃着这个暧昧的称呼,耳畔再次灼热起来,嘟囔,“怎么就成妖精了。”
萧君彦眉峰一挑:“难道不是?”
阿灼回避着他绕有深意的目光,不予争辩,只回复道:“只不过才降了杨溯一个工部,他抢了我义父的户部,我自然得抢回来!”
萧君彦讶然:“你打算明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