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1、只愿君心似我心(1 / 2)美人病抱寒霜剑首页

温恪拿起那叠花笺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越瞧脸色越冷,翻到最后一张“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心里又酸又怒脸色臭得可以。

这样孤高冷傲的一个人,竟也能用那双誊写圣人之言的手面不改色地替旁人抄下淫词艳曲。

温恪拿出一锭金子啪地拍在柜台上寒声道:“多少钱一张?我全要了。”

那胖掌柜正记着二百片仿香的账,闻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呃十,十文。”

“十文钱?!”

温恪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那鼎泰号的胖掌柜冷汗涔涔顶着来自平章公子的压力胡乱点了点头又慌忙摇摇头:

“十文是润笔费。花笺子的价钱另算的,得看什么样式的笺。秋水斋和旧烟阁的,考究些百文钱一张。”

他吞了口唾沫补充道:“这些笺子都是客人提供的我鼎泰号只是请人代笔。温小郎君,这些花笺已有人定下了,还请高抬贵手。”

温恪听得“十文”二字长眉皱起:“怎么卖得这样贱。一幅雪浪纸纹银一两,十文钱,连一厘边角料都买不到。”

他贵为平章公子,往日里自然不太关心物价,知道的也不算多,唯笔墨纸砚而已。

胖掌柜手里捏着毛笔,账目写到一半,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呃这润笔的价钱都是老东家定下的。秀才老爷一字十文,举人老爷一字百文。若是普通人,咳,就是就是这个价。”

鼎泰号向来接的大生意,要不是这人字写得实在是好,胖掌柜其实不大愿意理这样鸡零狗碎的小单子。

他见平章公子竟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学生这样上心,尴尬得满头油汗,也不知方才那番解释这位少爷究竟听进去没有。

他正忙着思考措辞,一个没留神,平章公子竟毫不避讳地拿起柜面上的账册。温恪翻了翻,冷笑一声:

“鼎泰号真是做的好生意。别人三文一张卖给你,你倒要翻两倍的利润卖出去。”

温恪随意瞧了生意人的账册,是很犯忌讳的。可他身份摆在这,胖掌柜也不敢多说什么。

温小郎君冷着脸将账册摔回柜台:“两百片仿香,今日我和沈绰来鼎泰号,全看你家的金字招牌。一片银叶子换一片香,本以为是桩好生意,现在看来,还是得掂量掂量谁知道里头究竟有多少水分呢?”

鼎泰号做生意,最讲究声誉。

三文铜板的润笔费实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这小事如今落人口舌,不满意的又是平章公子,这对鼎泰号推广优昙婆罗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胖掌柜赔笑道:“那再加一百片,您看”

温恪忽然和颜悦色地笑了:“我临江温氏,也不仗势欺人。银叶子不会少了你们的。”

掌柜的明白这事儿总算是揭过了,刚松了口气,盘算着如何向东家报备,却听小郎君话音一转,严肃道:“我觉得这字的价钱,还可以再提一提。”

胖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未见过买家主动喊着加价的。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汗流浃背地听候这位惹不起的少爷吩咐。

“他以后若要卖字,便卖给我。一张花笺,润笔费一两银子。”

“小郎君,那我鼎泰号”

温恪淡淡道:“笺子我自会备下,差人每旬送来店中。至于鼎泰号的劳务费,一月一结,不会亏了你。”

温恪言罢,对那胖掌柜微微一笑:“倘若被我知道有人私下克扣银钱我认识你家广厦公子。若他不满意,这临江分号的当铺掌柜有得是能人胜任。”

胖掌柜连忙应下。那穷学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得平章公子如此眷爱。

温恪钻了胖掌柜的空子,却丝毫不以为耻。他将花笺拢在手心,强盗似的将金锭并三百片仿香的钱排在柜面上:

“花笺我收了。让你那位贵客另找旁人代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再找他写。”

沈绰见温恪拿了香盒,转身就走,连忙追了上去。

三百片香听起来多,可毕竟切得薄,叠在一块儿也不过一小捧木片。温恪将香盒收入袖中,对沈绰道:

“优昙婆罗我有用处。你想要什么,我同你换。”

“这么阔绰?随便换什么?”

“随你。”

沈绰想了一会儿,眉开眼笑:“好极。反正我看那掌柜刚才熏香,也算过了把瘾,如今你送上门来,我当然要讹你一笔。听说你家有一把角弓,漆雕的,能射鹞子。我要换这个。”

这把弓价值百金,温恪很喜欢。但再好的弓,也不过一件玩物罢了。他毫不犹豫地应下:“成交。”

沈绰心满意足,今天逃课不仅看了场热闹,还骗来了温恪的角弓,也算收获不少。

温恪正翻着笺子,他将最喜爱的第一张留下,其余收入怀里。他望着那浅樱色的桃花笺,眼底不经意流露出很温柔的神色。

“恪儿,别说,你还真有一手。我瞧你刚才那样,还挺唬人的,很有几分平章大人的模样呢。”

温恪闻言一愣,眼底的笑意淡了。他把花笺叠好,低声道:“是吗。”

街道上行人熙来攘往,他和沈绰漫无目的地闲逛。

“卖糖葫芦!不酸不甜不要钱”

那吆喝的小贩头戴斗笠,肩上扛着一个稻草把子,插满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串儿。

温恪忽然停下,问那贩子:“老板,糖葫芦怎么卖?”

小贩手艺不错。那糖浆熬得微黄,又透明得像冰釉一样,亮晶晶地裹着玛瑙红的山楂果,卖相很是诱人。

小贩正了正斗笠,笑呵呵地打拱作揖道:“少爷吉祥。我这都是今日新摘的果子,早上刚烫好糖皮,热热乎乎送街上的。一串七十文,童叟无欺。”

“恪儿,放着我的桃花酥不要,你竟要买这东西?酸不拉几的,糖还粘牙。”

温恪算了一下,一张花笺十五字,七十文,便要写三百五十字。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那日别致酒楼,统共花费十枚金铢。哥哥半个月后将硬是把钱还了,也不知究竟要写秃多少支笔。

温小郎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心里发苦,从锦囊里掏出铜板,递给贩子:“来两串。”

“好嘞您拿好!”

温恪接过糖葫芦,沈绰“啧啧”两声:“先说好,这东西我才不要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