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默寂寥,月光淡淡依稀朦胧,高高的城楼上站着一位尊贵的男人,一袭锦缎黑袍,金线绣制的龙栩栩如生,他五官精美绝伦,连星辰都失了光辉,脸庞棱角分明而又凌厉,透着几分孤傲,一双眸子漆黑如墨,让人只看一眼,仿佛就会落入无尽的深渊。
他一挥手退去了身后跟着的两个士兵,倚着城墙俯视着月光下的王城,楼阁微矗,绵延起伏看不见尽头,偶尔传来两声狗吠,随即消失在寂静里。一阵微风拂过,加重了凉凉的秋意,他却浑然不知,只是他的身影越发孤单,落寞,冷清。墨其羽轻轻上前,给他披上了黑色的斗篷,欲言又止,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而后退了下去。自始至终墨其羽的动作都很轻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位尊贵得不能再尊贵的男人。
他是优越国最尊贵的王,享受着世人的敬仰与朝拜。
他是这世上最长寿的王,这个王位他已经坐了五百年了。这五百年间,有杀伐,有安定,从满目疮痍到繁荣昌盛,朝臣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他依旧是五百年前的模样,时间于他如同虚设一般。因这长寿,世人对这位神一般的王有诸多传言,而这其中最不靠谱,且最残忍地传言是这样的,说喝其血,年轻女子可永葆青春,容颜不老,年轻男子则身强体壮;年老者可换老还童,无病无痛;如若是能食其肉,便可拥有不老不死之身。
长生之术从来都是世人求而不得的,其中更甚者,当是一国之王,人性的贪婪本就如此,一朝为王,体会过权利的滋味,贪婪就慢慢滋生,然后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于是周边小国开始对越国的这位王者虎视眈眈,由于力量悬殊不敢造次,只得偶尔派几个杀手碰碰运气。
可世人却不知,长寿换来的只不过是无尽的孤独而已。他是这世上最最最孤独的王,他没有能与他亲近之人,没有所爱之人,甚至没有可以信赖之人。他左手边的位置从来都是空的,他的后宫从不缺少美人,而她们并不是那个可以陪他欣赏这万里河山的人,纵然为王又如何,想要的却得不到,他做这个王毫无意义而言。
忽然,天空中飘来一阵白色烟雾,烟雾消散,一位白衣老者就站在离他一米以外的地方,说他是老者因为他的头发胡须皆是花白,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般老者的褶皱,他左手拿着一个葫芦,右手倚在身后,并不言语。
对于这个突然造访的人,墨亦风并不吃惊,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远方的月亮。
这位白衣老者无来处无归处,无姓亦无名,自称舟子,只渡化有缘人。在墨亦风最绝望的时候,这位名唤舟子的老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给了他希望,并许了他这永世的王。死亡于墨亦风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世地孤独地活着,有时候他会怀疑,他所选择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可错了又能怎样,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再见到她的,哪怕粉身碎骨。
舟子举起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酒,转而递给墨亦风。墨亦风抬起煞白的手接过酒葫芦,一阵清幽的酒香扑鼻而来,让人陶醉,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然后并没有着急吞咽,而是让酒留在口中,回味一番才吞了下去,霎时唇齿留香,心旷神怡。墨亦风第一次喝到这酒时,他就喜欢上了,尤其喜欢酒里的香气,这香气像她,之后他命人四处找寻,多年未果只得作罢,如今看来这酒只有舟子才有。
其实这酒的香气不像她的,从来都是墨亦风的执念而已,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生了执念,所有不可得的东西都会让他想到她。时间越久,执念越深,最后不可救药。
“您这酒,很香,可否告知其酿造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