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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要完电话号码，退出游戏坐下来才感到手脚发汗。

一开始她颇觉得理直气壮既是两情相悦，又是小徒弟先跟踪自己，没道理她可以单方面的打量自己、观察自己、守望自己，自己却对现实中的她一无所知。

头脑一热就发出去那句话。

冲动褪下去细一想，又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她的想法归她的想法，如果小徒弟觉得自己“先当远程恋爱处”的要求不是退一步，而是咄咄逼人进一步进一步又进一步呢？

阿弥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小徒弟脑回路从来和她不在一条线上她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得极有水平强硬里带了点绵软甜蜜里又带点缱绻，但夏终年看起来是不是最后通牒就不好说了。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辉煌大陆为了追求真实性还没有即时消息撤回功能，阿弥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开始在屋里团团转。

凯蒂比达芙妮好的地方就在于她好管闲事。阿弥刚自转一圈半，她就急急开口：“停一下，停一下如果你想夜跑，我可以切换出行模式陪你出去。”

阿弥脱口而出：“我不出门，我等会还要上游戏。”看电话号码呢。

话一出口，又觉得过分直白，恨不得咬舌头惩罚自己。冲动是魔鬼，这一晚魔鬼似乎常常伴随她左右。

凯蒂沉默良久，突然吐出四行健康游戏忠告：“适度游戏益脑，过度沉迷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活。”

“我没沉迷游戏。”阿弥试图为自己正名。

“那，适度恋爱益脑，过度沉迷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恋情。”

阿弥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怎么看出来我在我在”

“很简单，华生，有位古人说过：爱比杀人罪更难隐藏。”

“哪位古人？”

“我搜搜莎士比亚，可能是。”

“为什么是可能是？”

“因为他没说自己没说过。”

阿弥决定不再跟她斗嘴，她怀疑，真人的凯蒂就算斗嘴技能只比寻常人突出1，也被这个强化发挥成了10，小姨跟她日夜在一起，绝对不愁寂寞。两个人里只要有一个杠精，就可以整晚杠成跷跷板。

那句话初听像抬杠，细细一回味，又觉得有点趣味。阿弥问：“你说的这个古人，他还说过什么有关爱情的名言警句？”

凯蒂搜寻了一会：“有这一句爱情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嚯。”

“甜蜜的爱情往往是命运嘴里的食物。”

“不要不吉利的。”

“还有这样一句：一个恋爱中的人，可以踏在随风飘荡的蛛网上而不会跌下，幻妄的幸福使他灵魂飘然轻举。”

阿弥若有所思：“数千年前的人的爱，和现在的人的爱，是一样的吗？”

“聪明人恋爱的手段或许会随着时代及科技变化，傻人恋爱的手段多少年也还是那么傻。”

“比如说？”

凯蒂给她爆料：“你的小姨，年轻时曾不说一声整个晚上待在她的爱人阳台下面，因为她坚信对方是她的灵魂伴侣，一定和她心有灵犀，不用说也会感应到她在自己家楼下。”

“那她等到了么？”

“没有，还因此得了古典感冒卧床三天，并拒绝服药迫使对方亲自来照顾她。”

阿弥感叹你们城里人真会玩：“你说的那个爱人，不是你么？”

凯蒂发出一声笑音：“我没有这样好的福气。”

她原本以为这是小姨和凯蒂交往前的事，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凯蒂的言下之意是，她不是人类，因此没有这样被爱的福气。

“小姨难道不爱你？”随即自己否认，“不，不可能，她不会爱别人胜过你。”

凯蒂的语气十分温和：“现在还不会。”

阿弥大惊，连连摇头。

识别到她的动作，猫眼摄像头微微转开，又转回来：“她珍视我，只是出于要珍视我的习惯，如果我是人类，她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别人家里这么久不闻不问。”

电子恋人的好处就是，只要编程者不下令，就永不会选择自毁。

不像她曾经的恋人，没有留下一句为什么，就决绝地选择离开她和这个世界。

阿弥内心震撼，但她更震撼的是凯蒂的自知和坦白：“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么多？”

“你小姨爱重你，给了你和她一样的权限，”说，“对拥有最高权限的人类，我无权说谎。”

阿弥浏览过编程书籍，知道出厂前有一项重要测试，就是它们能否出于主观判断对人类说谎，如果能，它们就无法面世，只能销毁。

会主观欺骗人类的不再是老实本分的机械，而是有着反叛风险的智械，科技越发达，人类对于此等危机越是严防死守。

凯蒂也没能获得说谎的自由，阿弥喃喃：“小姨是怕你被抓走销毁才上的保险栓。“

电子管家用像素光标在家中所有显示屏上都打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无论如何，你的恋爱对象是人类，真是件幸运的事。”

“我也觉得。“阿弥真心实意地说。

这么一打岔，她心中阴云般的紧张感飘散不少，再三赌咒许愿，终于又戴上头盔登上游戏察看小徒弟的回应。

夏终年也是过了十几分钟才给她发了一串数字，不是按现实身份证申请的实体电话号码，而是只要在网上注册一个就能获得的网络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