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实为大梁百姓口中的幽州。
新落成不久的皇宫里,一位身着衮服的中年男子,眼神阴郁地坐在龙椅上,手里拈着一支画有龙纹的三角旗,在沙盘上挪来挪去,最终拿起来,却放不下去了。
身旁一黑靴小吏,手捧蜡烛,恭敬侍立。
男贾王手中的小旗飘到哪里,小吏手中的蜡烛就跟到哪里,生怕大王看不清沙盘细节。
其实,此时男贾王尚未称帝。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没时间、没精力、没钱,举办不起一次盛大的登基典礼。如若办得太寒酸,还不如不办。但他的府邸和服装,已经向中原皇帝看齐。只是皇宫稍小了一些,龙袍看起来不像大梁皇帝身上那般做工精美。
见男贾王举棋不定,身前三位重臣,面色晦暗。
三位重臣,一位是男贾丞相。阿不罕家族,后改姓温,名唤温既同,“既同”二字取自《诗经·小雅·车攻中“我车既攻,我马既同”一句。
另外两人,体型彪悍,宽额硬髯,都是身披重甲的武将。
其中一人,是男贾王的弟弟,五王爷,行军司马完颜大鳟。
另一位,是男贾王亲信,骑兵总督颜盏石牙。就是他,带领十五万铁骑,击败镇北大将祁东阳,为男贾国立下赫赫战功。
此时皇帝身侧站着的持蜡少年,眉清目秀,他突然小声道:“相州的兵应该撤出来。”
闻言,五王爷完颜大鳟怒道:“区区侍吏,不要插嘴!”
名为侍吏,实为男贾王新宠,名唤纳兰信,上一次攻打祁东阳的围攻战略,就是他提出了来的。与其说祁东阳是被颜盏石牙打死的,不如说是被纳兰信困死的。
但是这种阴柔战法,不符合男贾人作战的风格。
男贾军人认为,打仗,就是拉开架势,真刀真枪地干,少来那些虚头巴脑。
可丞相温既同认为,如今男贾之所以失去辽东以及松嫩,就是因为这种莽撞的军事策略导致的。如若当年早听老臣的计策,岂能落得今日下场?
因此,丞相温既同也十分欣赏这个年轻后生,他轻咳一声道:“五王爷,好大的虎威。不要吓坏孩子嘛。纳兰的话还没说完,你待他说完,再听听大王的意见才是。”
老丞相杀人不用刀,又拿大王来压制五王爷,完颜大鳟闷闷哼了两声,没说话。
男贾王放下手中小旗,扭头看了看纳兰信,道:“撤走相州之兵,我们怎么打?岂不是相当于让出半个河北?”
纳兰信道:“如今正值春日,就算我们占据整个河北,也没有粮食可收。如今饥民遍地,不如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梁朝去解决,咱们退兵范阳,凭借范水和范阳的坚固城防,展开定州,沧州一线防守。同时,范阳距离大都更近,运送物质也更方便。”
男贾王完颜乾坤,沉默不语。
“你个小屁孩,懂个几拔。”完颜大鳟怒道:“我等男贾健儿,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好不容易打败祁东阳占据整个河北,你一句话,又让我们撤回来,那我们跟祁东阳一战,岂不是白玩了?”
老丞相温既同无奈地摇了摇头,劝慰口气道:“五王爷,这不是前功尽弃,而是战略转移。纳兰的目的,是为了把敌人引入平原,拉开作战纵深,扩大作战面积,到时候更适合咱们的骑兵作战。他们背靠黄河,一旦被我们打败,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待我军获得全胜,咱们甚至可以发兵渡河,直逼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