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凌罗还不归,宁玉闷气,忍不住在村口散步,惹来无数农家姑娘媳妇的青眼,他也全然不顾,只随性的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唐宅门口。
站在大门口朝内看,能看到院内二人亲昵的举动,看到二人情到深处褪去全部衣衫紧紧相拥热吻。
宁玉从不觉得自己有一会与凡人计较第二次,可当这一幕热烈的呈现在眼底时,除了发烧的脸庞,还有刺痛的心脏。
他到底有什么好?能叫她忘不掉?
宁玉眼中寒气喷薄而出,他可以即刻破门而入,提剑杀唐隐个遍体鳞伤,可他有什么权利?
有无数可摧毁唐隐的能耐,却没有一个适当的借口。
他一袭白衣静默而立,在大门口等待着,与玉白的月色混淆为一体,寒冽静肃,如银月泄下来的一柱光。
直到月偏中,二人醉的不省人事,他终于迫不及待的进门,却依旧是身影翩跹,面无急色,但越走越快的脚步却出卖了他。
唐隐眯眼,望着那袭洁白,喉音乐道“知道你会来,我也安心醉了。”
宁玉不屑与他交流,伸手去抱住凌罗,见她衣衫不整,竟褪下腰封,脱下上衣包裹住凌罗,一把横抱起,转身就走。
因为外衣脱下,宁玉的内衫领口也被扯得微微松散,凌罗不胜酒力,哇的吐了他一身,他只拍着凌罗的背,为其擦干净嘴角,原本冰冷如霜的八尺男儿,也会在重要的人面前,卸下所有高傲与矜持。
唐隐见其满眼流露出的心疼,知道宁玉爱着凌罗,或许在不知晓的岁月里,爱了千年之久,所以对他怨怼敌意都无错。
可唐隐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宁玉对自己的感觉绝不仅仅是敌意与醋意,确切来,是仇恨,是欲除之后快的,是嚼骨嗜血的深仇大恨,是不共戴的敌对,每每应接上宁玉的眼神,总是冰寒的彻骨。
可这还是活了千年的仙君,极力隐忍之下,最得体礼数的对待。
难道自己与他有着什么势不两立的过往,是他忘却的?
“照顾好她……”唐隐坐在台阶上,仰望宁玉。
“你不配这句。”宁玉唾弃给他一句,顿默须臾补了一句“别再招惹她。”
“哦。”唐隐借着醉意问“为何呢?”
“你脏。”
脏?
唐隐低笑,那倒是,手染无辜鲜血的人咋能干净,黄泉水都洗不掉他一身的腥臭。
唐隐不再顾宁玉的情绪,对着微微皱眉的凌罗留下一句:
“凌罗,雨加衣,保重。”
他第一次念自己的名字,是刚刚知晓这个名字,第二次念,就是道别。
两后。
唐隐走了,走了两了。
清水村的唐家院子搬空,宋妈被打发去了县城做事,长风不知去向,可能是跟着唐隐一块走了吧。
唐隐带走了一身新衣裳,一双新鞋,带走了鹦鹉茫茫。
唐隐今年十九,过完这个生日正好二十岁,再距十年,30岁时,就要死了。
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凌罗从这一开始细数,3650后,就给唐隐铸一座坟,无论他尸骨在哪,总归孤魂有个歇脚的地方。
所以她想,即便玉帝叫她提前回,她也要等十年。
唐隐留给凌罗个木匣子,木匣子被楚断吃力的捧进来,踮着脚哐啷一声砸在餐桌上,咬牙切齿道“瘦鸡唐孙子走前非要见老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摸老子脑袋叫大儿子!”
跟乖乖与何雨接触久了,楚断对唐隐的称呼也跟着歪斜了过去,还固执的加上了自己给唐隐取得外号瘦鸡。且跟何雨接触的久了,稚嫩的孩童,竟他娘的有了许多市井气息,比原本的楚断还要恶劣!
眼瞅着楚断这根苗要长歪,凌罗想着,等他再大一点,就送他与弟妹一块去学堂,原本成仙前就是糙人,可不能再朝着糙处发展。
楚断对唐隐妒忌是有的,恨倒是不上,唐隐怕这些东西给宁玉,宁玉会看都不看的一剑斩碎,所以只能给聊楚断。
匣子里有一些旧书,旧衣裳,还有一阶的水稻种子,之前长在唐隐胸口上的。
在这些东西中间,留给了凌罗一块牌子,锦衣卫总督,指挥使的锦字金牌。
与霍家令牌搁在一起,凌罗有了两只所向披靡的令牌,摸着两块冷冰冰的牌子,凌罗面无表情,平淡极了。她要这么多冰凉的不会话的牌子干什么呢?砸核桃吗?
啪嚓楚断拎起一只令牌砸碎一只核桃仁,扔进嘴里。
“……”
记忆犹新那一晚,唐隐消瘦的身影隐在开的绚烂繁糜的海棠花后,最后含在眼里的是笑意,嘴角也挂着隐隐笑容,留给她最后的画面是温暖的。
他的什么已经淡化在脑海,但他的轮廓就拓在了眼前。
还有唐隐的那句,鹦鹉茫茫复述的那句:我有!是什么意思?
唐隐走后,凌罗也准备搬家,托何雨在顺县打听了宅子,要搬去顺县。一来家里人口多,村子住着是不方便,二来,玉帝下来了任务,这任务是:一个月内,在顺县开一家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