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真的,这祝先生与那日课堂之上的女先生年岁一般无二,应当是风姿隽秀的青年模样,却不知受了何种亏损了本源的致命伤。
如若不然,单单以他之修为,必不会如此老态龙钟。
想来他所求无非长生、年轻罢了。
钟毓猜测道,毕竟,祝先生本是孤家寡人,所求应该只与自个儿相关,而他恰恰缺失的,便又只有这两样罢了。
少什么,便要求什么呗。
当然,若他有妻儿老小,那便当作她没有这番揣测。
这人已迟暮,便越像小孩,做出些什么来也都不足为奇。
钟毓已经理解他,并且决定原谅他先前的不讲道理了,就是不知诸横意是否在此。
甚至那诸横意――
是否会为自个儿的一时眼拙而羞惭。原以为祝先生是个博学多识的大能,却不想亦有些天真蛮横。
许多事情,在他看来太过理所当然。
而事实……却又不是这般应当的。
这哪儿是一时眼拙,这可以称之为是眼瘸了!
雪萦回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枪。
一路上他未曾放下这杆枪,那枪尖上指,枪柄坠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祝先生瞥他一眼,冷声道:“你朋友这枪可不是这么说的!”
“雪道友,烦请收枪。不收兵器,可是要吓坏祝先生的。”
钟毓随意勾了勾唇角。
闻言,雪萦回照做。
祝先生这才甩袖道:“去前厅说去,随同我来。”
钟毓施施然一笑,跟上前去。
……
前厅。
祝先生坐首位,钟毓与雪萦回皆在右侧坐下。
灵灯亮起,微微泛黄的光投下朦胧的人影子。许是离得近了些,钟毓的影子,与雪萦回的,竟是交缠在一块了。
她四处张望了下,却不见诸横意人影。
在这夜里,既无茶水,亦无灵果摆盘,只有这没甚么共同言语可交流的三人。
“那日横意与我……偶然提及,你自发引动天地灵气修行,动辄可收归房中全数灵元入体。”
祝先生看了眼雪萦回,森然一笑道。
他今日在此二人面前揭露了这小姑娘的秘密,不知她日后会否对其收回自个儿虚伪至极的假笑,而后对这小伙子心存芥蒂、愈发疏远呢?
他看人眼光还是有几分的,这二人绝非熟稔。
他大可趁机搅乱浑水。
虽说此时无用,可将来却指不定有用无用。
修真千年万年,即便他今日不幸去了。总有一日,他们用得上。
钟毓随口道:“不只是我,雪道友亦可以。”
千年之前,此事确要隐瞒。
毕竟在天纵之才还是蝼蚁之时,若无人相护,自然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为好。
可千年之后,大家都不甚在意于此事了。
皆因千年之后,多得是天赋异禀之人,谁动辄将方圆数里灵力吸干之人不在少数,哪个大宗门、小氏族还能没上几个?
于是,便没有谁在乎这一个、两个的了。
祝先生乃是千年之前的人了,思想落后是在所难免的。
钟毓能理解的。
须知,他们后世之人,并不对此再三缄口。若有几个张扬的,恨不得将之昭告了全天下去呢!便是她一见了雪萦回,亦知他是此等得天独厚之人。
祝先生笑了笑,笑意中难掩冷色,那你们还真的是很棒哦。
正好,全给他做养料!
雪萦回颔首,示意钟毓所言乃是事实。
“你有话便直说。”
他沉声警告道。
钟毓帮腔道:“是极。若先生再不切入主旨,这天怕是要亮了。”
天罡鼓才九响不久,这个祝先生行为举止便如此反常,即便是扯上诸横意,也难以洗刷去他的嫌疑。
若要破此境、或夺得那净世天清莲,便是要随着幻境之中一点点的线索走向去做事。
今夜应当是一节点——
又是天罡鼓响,又是这祝先生囫囵找上门来,势必是要随他去走上一趟。
既是身为天息境至宝,夺得净世天清莲之后,幻阵应当会自行破解,而不必要雪萦回去布阵。
雪萦回是少年一人外出,经验自然不丰。
费这力气布阵,分明到时直接杀出去便可。
罢。
少年人,行事还算稳妥便足矣。
瞧他对祝先生所言之语,便可知其为人多么有气势。
若能治一治眼前这个老头儿便好了。
祝先生森冷一笑,道:“天罡鼓响,乃是天道欲崩陷而发出的自救之声,我欲以无垢灵体制阵挽救之。你们……觉得如何?”
钟毓瞧这小老头子的模样,便知他口中无垢灵体乃是她,不过现如今――
却又要再加上一个雪萦回了。
雪道友,是我钟毓对不住你,竟叫你蹚了这趟浑水。
“祝先生可知天道之下,有多少无垢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