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是晚归者的乐园。

我不记得是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这个说法的，不过我睁开眼后，看到整个天空都黑下来了，我便知道我实在是睡得太久了。

光谷书城是晚九点关门，依照我现在干坐在这门口的样子，时间早过了九点。

这个时间段，是下班高峰期吗？

首先看到的是在眼前恍如河流的一双双被不同颜色和质地的布料笼罩着的腿，腿的下部，也就是脚的部分，都穿着不同种类，不同品牌的鞋子，新的旧的，球鞋，皮鞋，高跟鞋……灯光下，混合着夜色，大家的表面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芒，让我感觉有些新奇，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把目光落在人们的下半部□□体，而不是上半身。

“好香。”

我太久没有使用我的鼻子，就觉得一股极为浓烈的味道萦绕着它，让我只能得出这两个字的结论。

“要吃吗？”

一份油条被装在油皮纸里，顺着女高中生的手递过来的还有一份纸碗盛着的糊汤粉。

我有点没有明白情况地接过来，才发现我一直靠着的物体就是女高中生的肩膀，我是坐着的，穿着圆点裙子的女高中生也是和我一般姿势坐着，不过我是歪着脑袋，她却是坐直了身体，一副只是任由我依靠的样子。

油条没有动过的迹象，但糊汤粉早就是被吃了一半。

“谢谢。”

说起来，光谷这边有卖糊汤粉的地方吗？我是很饿了，拿到纸碗，我没管什么就吃了两口，然后我就想起来了这个问题。

我把冷了大半的油条蘸进汤碗里，问着女高中生。

“光谷广场没有，但是光谷四路有，现在我们可就在马蹄莲附近。谢天谢地，我去餐厅买的时候，把你丢在这里没有被人捡走了。”

女高中生没有看我，她的语气只管兴奋着，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再转回脸，忽然发现我并不是坐在书城的门口，我现在坐着的这个地方，我完全不认识，我根本没来过这里。女高中生说的马蹄莲是一栋建筑，因为很显眼，我顺着女高中生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

是武汉新能源研究大楼。

我之前有在相关的建筑工程的书籍上看过它，看到它就意味着……可能我和女高中生现在是在中心城里面。

这个地方距离光谷书城可是有十公里，我都不知道这个女高中生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而且这一路上我还没醒……我是猪吗？

“你怎么带我过来的？”

“你看见那些大巴车了吗？”女高中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另开了一个话题，让我去回答她。

女高中生说的大巴车，路上有很多，我正看见不少西装革履的大人们排着队依次上车。

“这上班就跟上学一样，桑耳散，你说是吧？晚上加班太晚，我听说还有专门送员工回家的班车。不，上班族可是比学生要辛苦多了，上个月，有个刚入职不到两个月的大学生就得脑梗死掉了。”

“嗯。”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提出来是想问我什么，我只能这么应付地答道。

“赚钱可比读书难多了。这是我朋友的父母在葬礼上说的话。”

女高中生的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但我只这么听着，就感觉自己有一刻的失语。

其实谁都没有错吧？！不止是我，恐怕女高中生的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难处，熬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熬过去，那就只是一个人平凡且了无生趣地死掉了，与她亲近的人之外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死亡是一件大事，但也只是一个选择的结果，倘若活着的乐趣小于死去时的一了百了，让人去选择死亡，那就不是一件值得人去奇怪的事。无形的压力总是一个自己给自己的坎，就像是此时的我……我只是没有死去的理由而已。

只在井底观天的青蛙可能也是知道井之外的世界太过于危险，所以才宁愿待在井里的。

“你写的小说还是很没意思。”女高中生给了摇摆不定的我重重一击：“捡到女高中生这种设定，我在漫画书中都看烂了。”

我想辩驳，但我还是闷着头哆我的粉。因为，可能就是那么没意思吧。但既然被女高中生好好看过了，我就该知足了。

“前面都死气沉沉的，但是你这个好歹是把女高中生换成了女大学生，我就觉得，也不是那么糟糕。”

意料之外大概能被称作是夸奖的话，在我因为粉太辣而一个劲儿地开始吹起嘴唇时，也没能让我感动多少。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