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神鸟一纸巫术的后遗症还在,季玦晕倒在了奉天殿。
他再次醒来时,看到了绿绮放大的脸。
绿绮正在给他盖被子,一转头就看到他又睁开了眼睛。
“殿下怎么刚睡下就醒了?”她问。
季玦意识到,他与江瑗再次交换了。
他看了一眼刻漏。
殿试还在进行中。
江瑗睡着了之后,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纸墨笔砚。
他快速环视了一周。
他又掐了自己一把,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季玦左手一疼,低头一看,看到了上面的掐痕。江瑗肤白,那抹红就异常显眼。
他猜到了江瑗此刻在想什么,摩挲着手背笑了。
江瑗掐完了手,明确了自己的处境。
——他和季玦又换了。
然后他才想到,自己掐手,季玦也能感受到。
他颇为心虚地摸了摸手,往掐痕上吹了口气。
他开始翻季玦的卷子。
“策论作得挺好。”他想。
只是在最后的那两句残诗上,滴了一滴黑漆漆的墨点。
万幸是稿纸。
他开始以季玦的笔迹隽抄那篇策论。
季小郎君的笔迹他驾轻就熟,抄得很顺手。
……直到那两句残诗。
毕竟季玦还未作完。
“盛京西望此人间,九派大江九叠山。”
江瑗讽刺地笑了。
这是一道续诗题,第一句是皇帝出的,第二句是季玦续的。
皇帝出的这句“盛京西望此人间”出自一首悼亡诗,鲜有人知,这是皇帝悼先皇后的。
后陵在京城西郊。
先皇后殡天那年江瑗还小,他只记得皇帝流了几滴眼泪,作了首叽叽歪歪的酸诗。
皇帝果真是天下第一虚伪的人,时过境迁,悼念亡妻的句子,也能出现在科考的卷子上了。
江瑗吐出一口气。
这是季玦的考试,不是他耍性子的地方。
日快要落了,距离殿试结束,还剩半柱香的时间。
他提笔,写下最后一句诗。
他整理好季玦的卷子,把氅子捂紧。
太冷了。
今天还是钱二郎来接季玦。
他把江瑗送进马车里,问了和上次会试一模一样的问题:“如何啊?”
江瑗答:“尚可。”
江瑗说完“尚可”,又皱了皱眉。他续上的那两句诗,可能不太讨皇帝喜欢。
不过想来季玦作的策论,也应不太讨某些读卷官的喜欢。
奉天殿侧殿内,季玦的那篇策论确实被挑了出来。
“你看看这篇……”一位翰林学士把卷子递给旁边的人。
“这篇怎么了?”田拙从他们中间截了个胡。
“这……田大人,这篇写得太散了,画了这么多红圈儿,恐怕有失公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