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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其实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黎明。

赤司睁开眼睛,起身把木门略略拉开一些,寒意猛地钻了进来。他坐在门边,对着带有小池塘的树木凋零的前院。京都的宅子和东京的主宅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这座年龄比他还大上几倍不止的传统木宅院,有着沧桑的树木,不知人处暗自生长的深绿苔鲜,木质沉厚的地板,还有似乎比往年更加阴郁冰寒的冬风。

他把手交叉着藏进袖子,像一个垂垂暮老的人一样闭上眼睛。身上还有刚从被子里带出来的暖意,大脑也还未完全清醒,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刚才做的梦。

是什么样子的呢。依稀记得那种温暖的感觉,母亲尚在世时,弯下身子抚摸自己的头发,像太阳掉下来的光斑和碎片,在梦里面泅开来,渐渐融入全身;还有帝光刚入学,终于可以稍微减轻一点点的负担,好好地开始上学;或者说,至少身边有了同样梦想的伙伴,虽然身体里一直有另一个声音蠢蠢欲动着,但也能够将它好好控制住,仿佛一切都能向自由的方向跑去。

太温暖了吧。太温暖了。所以和他们在一起时放松了警惕,但孤身一人时又害怕会失去这一切。为了掌控住局面,那个声音叫嚣着,在身体里面挣扎着,要撕裂他自身,诞生出另一个自己。最后啪地一下破裂了。

便醒了。

身上的暖意一点一点散去,天边也渐渐亮起来。大抵是因为今天winter cup开赛,才做了这样的梦。赤司站起身,打算去洗漱,管家已经拉开门端上了早茶。

泽野起床打开房门,差点踩到地上铺着的陶瓷碎片。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肿了起来,昨晚一夜未睡好,房门外的吵闹声太过激烈。男人深夜醉酒归来又开始延续前几天没有吵完的架,揪着女人的头发怒吼着询问这个月一半工资的去处。他们的房门没有关,里面漆黑一片,传出鼾声。客厅里狼藉满地,不是碎掉的碗盘就是各种翻出来的纸张,甚至还有一个手机无辜地躺在里面。

她悄悄走进卫生间,就着晨光洗漱。眼眶微微发热。总不至于这么多年了看见这种场景还会哭吧?泽野在心里自嘲,用热乎乎的毛巾擦完脸,凑近镜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鼻子忽然一酸,眼睛温热地湿润起来。她连忙用毛巾压住眼睛,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所有涌上来的情绪,然后回到房间关紧房门,从床底下翻出烟盒,拉开一点窗户,冬日清冽的空气扑进来。泽野躲在窗帘后面,在黑暗房间内经过一夜发酵的浑浊空气和冬日清晨凛冽的寒气之间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消散了差点吞噬自己的情绪。

换好衣服之后便去上学了。她知道赤司去参加比赛了,但因为不是周末也没有办法去观看。好在冬季杯的比赛时间有整整两周。

在等电车的时候小田发来信息:我逃课去看冬季杯了呢。

泽野冷哼一声,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背手中的单词书,还是没忍住拿了出来回复:记得多拍一些照片传给我。

自从学园祭结束,班上有几个女生对泽野态度冷淡,她倒也没在意。虽然被人误解会有点难过,但懒得浪费时间去解释。有这个空闲她宁可多背几个单词。

人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泽野以为自己已经见过最差的样子了。还有与别人之间的关系,连一段婚姻都会如此糟糕不堪想象,更何况那些只说过几句话的人?

她对人没有期待,同时又知道人若完全没有期待,难以在这个世界上坚持着活下去,所以她选择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点期待封存在赤司身上。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或者值得。真正的赤司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并不知道。尤其是国中之后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的赤司,眼里已然没有那么多的温柔了,而是泾渭分明的距离感,总是淡淡地看着别人,极其理性地计算着一切。

即便如此,那依然是她所向往的——带着另一个世界的旁观者的态度,对赤司所创造的世界的理想性的向往:理智,冷静,疏离,依旧有所热爱。

冬季杯预赛的几天很快过去了。赤司觉得自己已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在重逢的时候,打败过去的队友们,彻底压制住身体里另一个让他讨厌的软弱的自己。

只有他才是正确的。只有胜利才能证明一切。无能为力的时候是不应该存在的,过去那个有过无能为力的自己,告诉他即便是自己热爱的事物,只能通过完全的胜利来证明这种热爱,哪怕是利用一切,抛弃一切,只相信自己。

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绿间,赤司觉得愉快。他知道黑子也已经杀出重围直奔总决赛了,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打败与自己意见相佐的人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至于那个吵闹的火神大我,确实有点碍眼啊。

周日的天气又寒冷了几度,泽野里三层外三层厚厚地裹紧了自己,跟着小田进了体育馆。

“所以你现在也不是篮球部的相关人员,为什么会对winter cup这么上心?竟然逃课也要来看比赛。”

入座之后,泽野盯着小田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总觉得有些奇怪。女生和平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着,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泽野的肩膀:“如果不是因为对篮球有兴趣,我也不会在国中时去篮球部当经理是吧?”